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洒入房间,魏劭早已醒来。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天不亮就醒的习惯。他试着撑起身子,胸前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不得不重新躺下。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后是轻轻的叩门声。
"魏侯,您醒了吗?"乔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晨风还要柔和几分。
魏劭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门口。门被轻轻推开,乔慈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子,素雅得不像世家小姐,倒像是寻常医馆的女大夫。
"原来魏侯已经醒了。"乔慈看到睁着眼睛的魏劭,微微一笑,"我带了早膳和药来。"
魏劭沉默地看着她把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托盘里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几样精致小菜,还有一碗黑漆漆的药汁。
"我观魏侯脉象,体内似有余毒未清。"乔慈端起药碗,"这剂药能解毒活血,请趁热服用。"
魏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他眉头紧锁,却硬是一声不吭。
乔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递过一碗清水给他漱口,然后又端来粥碗:"这是药膳粥,能补气血。我加了些甘草,不会太苦。"
魏劭接过粥碗,警惕地闻了闻。
乔慈看出他的疑虑,坦然道:"魏侯放心,乔家若有歹意,就不会救您回来了。"
魏劭抬眼看了她一眼,这才开始喝粥。粥的味道意外地好,带着淡淡的药香,却不苦涩。
"乔小姐亲自下厨?"魏劭难得主动开口。
乔慈摇头:"我只开了方子,厨娘按方熬制的。"她顿了顿,"魏侯若不介意,我想查看一下您的伤口。"
魏劭略一迟疑,点了点头。乔慈小心地帮他解开绷带,露出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她的指尖轻轻触碰伤口周围的皮肤,检查是否有红肿发热。
魏劭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乔慈。她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鼻尖有一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恢复得不错。"乔慈满意地点点头,重新为他敷药包扎,"魏侯体质强健,换作常人,这样的伤至少要昏迷五天。"
"习惯了。"魏劭简短地回答。
乔慈正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我家主公何在?"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
魏劭神色一凛:"郑楚?"
片刻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大步闯入房间,看到魏劭便单膝跪地:"主公!属下寻您多日!"
魏劭点点头:"起来吧。外面情况如何?"
郑楚起身,警惕地看了乔慈一眼。
"乔小姐但听无妨。"魏劭道。
郑楚这才汇报:"刺客已全部伏诛,幕后主使正在查。老夫人担心得紧,派了三百精兵四处寻找主公。"
"派人回去报平安,就说我在乔家养伤,不日便回。"魏劭吩咐道。
郑楚领命,又看了乔慈一眼:"这位就是乔家小姐?"
乔慈向郑楚福了福身:"乔慈见过郑将军。"
"不敢当。"郑楚连忙回礼,"多谢乔小姐救了我家主公。"
这时,一个穿粉色衣裙的丫头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小姐!老爷让您去前厅——"她猛地刹住脚步,看到房内的情景,瞪大了眼睛。
"小簪,不得无礼。"乔慈轻声呵斥。
小簪吐了吐舌头,向魏劭和郑楚行礼:"见过魏侯,见过将军。"
郑楚看着这个冒冒失失的小丫头,忍不住皱眉:"乔家的丫鬟都这么没规矩吗?"
小簪立刻瞪回去:"乔家的丫鬟怎么了?总比某些粗手粗脚的大老强!"
"你说谁是大老粗?"郑楚涨红了脸。
"谁应就说谁。"小簪伶牙俐齿地回击。
"够了。"魏劭冷声打断。
乔慈也拉了拉小簪的袖子:"小簪,去告诉父亲我马上就去。"
小簪冲郑楚做了个鬼脸,这才跑出去。郑楚气得直瞪眼,却不好发作。
乔慈向魏劭告退:"魏侯好生休息,我晚些再来换药。"
待乔慈离开后,郑楚立刻凑到魏劭床边:"主公,这乔家可靠吗?"
魏劭望向门口:"再观察几日。"
接下来的日子,魏劭的伤势在乔慈的精心照料下日渐好转。他每天除了必要的休息,大多时间都在处理郑楚带来的军务文书。乔慈每日三次准时来送药换药,两人从最初的沉默寡言,渐渐有了简短的交谈。
这日午后,魏劭正在看书,突然胸口一阵剧痛,让他不由得闷哼一声,手中的书卷掉落在地。
恰在此时,乔慈端着药推门而入,见状立刻放下药碗跑到床边:"伤口疼?"
魏劭咬牙点头,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乔慈迅速检查了他的伤口,发现并无异常。
"可能是经络不畅引起的疼痛。"她说着,双手轻轻按上魏劭的肩膀,"我帮您按摩一下,会有些疼,请忍耐。"
不等魏劭回应,她的手指已经精准地按在他肩颈的穴位上。一阵剧痛袭来,魏劭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放松。"乔慈的声音仿佛有魔力,"深呼吸。"
魏劭依言深吸一口气,渐渐感到疼痛在减轻。乔慈的手指温暖而有力,从肩膀到背部,再到手臂,每一处经络都被她细心梳理。
"这是我母亲传的手法。"乔慈一边按摩一边轻声道,"她说过,久经沙场的人,筋骨里都藏着旧伤。"
魏劭闭着眼睛,感受着疼痛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你母亲医术很高明。"他难得地评价道。
乔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是啊,可惜她走得太早。"她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怀念。
魏劭没有接话,但他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父亲。那一刻,他感到与这个正在为自己按摩的姑娘有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按摩结束后,魏劭感到浑身舒畅,胸口的疼痛也消失了。
"多谢。"他真诚地道谢。
乔慈微微一笑:"分内之事。"她收拾好药箱,"明日我父亲设了家宴,魏侯若能出席,家父必定欣喜。"
魏劭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好。"
乔慈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眼睛一亮:"那...我让人准备些适合魏侯口味的菜肴。"
她转身要走,魏劭突然叫住她:"乔小姐。"
"魏侯还有何吩咐?"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乔慈愣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魏侯客气了。"
待乔慈离开后,魏劭走到窗前,恰好看到乔慈带着小簪出了府门,两人都挎着药箱,像是要去出诊。
"郑楚。"魏劭唤道。
"属下在。"郑楚立刻出现在门口。
"跟着乔小姐,看她去哪里。"
郑楚领命而去。一个时辰后,他回来禀报:"主公,乔小姐去了城西的贫民区,给那里的百姓义诊。"
魏劭挑眉:"义诊?"
"是的,属下亲眼所见。乔小姐给老人小孩看病,分文不取,还免费送药。"郑楚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那些百姓都喊她'活菩萨'。"
魏劭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若有所思。世家千金亲自为贫民义诊,这在他过往的认知中简直不可想象。
傍晚时分,乔慈回到府中,直接来给魏劭换药。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依然明亮。
"魏侯今日感觉如何?"她一边准备药物一边问道。
"好多了。"魏劭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你去义诊了?"
乔慈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魏侯怎么知道?"
"郑楚看到了。"
乔慈笑了笑:"每月初一十五,我都会去城西义诊。那里缺医少药,百姓生病了只能硬扛。"
"为什么?"魏劭直接问道。
乔慈明白他的意思,轻声道:"我十岁那年,母亲带我去城西施粥,看到一个小孩因为高热不退而死。母亲说,若是及时救治,那孩子本不会死。"她低头整理绷带,"后来母亲教我医术,临终前要我答应她,尽己所能帮助那些看不起病的人。"
魏劭沉默地听着,心中对这个女子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明日家宴,我会出席。"他突然说道。
乔慈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睛,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
"好。"她轻声应道,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了。
窗外,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幅静谧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