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为奖杯镀上一层银霜,倒映在塞纳河粼粼波光里。
陈御枫倚着石栏,背后是灯火通明的巴黎圣母院,尖顶刺破夜空,与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遥相呼应。
夜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汽掠过河面,吹起他脖颈间沾着香槟酒渍的领带。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苍狼队群聊炸开新消息。
队友们发着庆功宴上的搞怪自拍,苏然举着半瓶香槟做敬礼状,年轻队员们将奶油抹在教练脸上,屏幕上满是跳动的烟花表情。
陈御枫嘴角勾起,手指悬在输入框许久,最终只发了个举杯的表情。
石栏缝隙里钻出的藤蔓垂落河面,随着水波轻晃。
他想起父亲在后台拥抱自己时的温度,老花镜压在肩头硌出的轻微痛感,还有那句带着方言腔调的“好小子”。
河面突然传来汽笛声,游船满载着游客的欢笑声驶过,舷窗透出的暖光在水面拖出长长的光带。
陈御枫低头凝视奖杯上自己的倒影,钻石切割面折射出细碎光芒,恍惚间竟与赛场上疯狂闪烁的闪光灯重叠。
那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亿分之一的奇迹背后,是十年如一日在训练室度过的晨昏——当同龄人在球场挥洒汗水时,他在反复计算母球的旋转角度;当朋友聚会到深夜时,他在研究对手击球时的肌肉发力点
“咔嚓——”快门声从身后传来。
陈御枫回头,看见父亲握着手机僵在原地,老花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陌生又滚烫的光。
这是他记忆里父亲第一次主动举起相机,记忆里的男人永远西装革履,公文包的拉链声比问候更先抵达家门。
“拍得糊了”父亲慌忙低头检查手机,喉结滚动两下“要不你拿着奖杯,再摆个姿势?”
陈御枫忽然笑了,他扯下脖子上的冠军绶带,像小时候系红领巾那样歪歪扭扭系在父亲胸前:“这次换您当主角。”
当镜头里出现父子俩交叠的身影时,陈御枫听见自己说:“爸,您看,我做到了。”
“当年你偷着去台球厅,我拿扫帚追你三条街。”父亲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却在尾音微微发颤“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儿子是台球之神。”
陈御枫喉头发紧,六岁被赶出家门的那个雨夜突然清晰。
他记得自己抱着球杆在桥洞下冻得发抖,也记得无数个凌晨对着旧台球桌反复练习时,手腕被球杆磨出血痕。
此刻奖杯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终于看清父亲鬓角的白发,原来严厉背后藏着从未说出口的牵挂。
手机震动打断思绪,苏然发来消息:“新战术板已就位,下一站东京?”
配图是满墙贴着各国选手资料的战术板,角落里还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苍狼。
陈御枫笑着打字回复:“告诉大家,这次换个更疯狂的。”
“还来?”父亲凑过来看手机,眉头又皱起来,却在触及儿子眼底的炽热时,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你小子确实比我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