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抉择

废弃变电站内，空气潮湿得像一团厚重的毛毯，压得人喘不过气。雨水从破旧的天花板滴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却单调的声响。林念初蹲在角落，手里的急救包被攥得有些发皱。她用牙齿咬开一袋消毒棉，低头替沈司南深红色的血渍混着雨水凝成一团难看的颜色。

“别碰那个地方。”沈司南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疲惫和隐忍，但语气依旧不容置疑。他把受伤的手臂往回缩了一下，试图避开她的动作。

林念初心头一紧，手上的力度却不自觉加大，“闭嘴，你再动会流更多血。”她的语气强硬，却掩饰不了指尖微微的颤抖。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眉头紧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种熟悉到骨子里的倔强模样让人心生恼怒又无可奈何。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声，紧接着是季雨涵冰冷的声音：“你们还有十分钟，硬盘不交出来，整停下手中的动作，手指僵硬地停在半空。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块闪烁蓝光的金属硬盘上，仿佛它随时可能化作一颗定时炸弹将他们吞噬殆尽。而沈司南的目光则依旧锁定着门口方向，手中的钢笔手枪始终没有离开他的掌心。

“你在想什么？”沈司南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不要把事情复杂化。”

“我没有选择。”林念初的声音很轻，却透着无法动摇的决心。她重新低下头继续为他包扎，指尖轻轻掠过他的皮肤时能感受到温度正在逐渐流失。“秦朗给了我们车钥匙，季雨涵的狙击手就在外面等着。你以为只要交出硬盘就能全身而退吗？”

“我知道。”他的回答简短而直接，却充满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他转过脸看向她，眼神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愤怒、痛苦，还有一种深藏不露的温柔。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将手中的钢笔手枪递给她，“检查一下。”

林念初接过钢笔，熟悉的触感令她心头微颤。这是她当初送给他的礼物，一支定制的钢细节都融入了她的心血。而现在，它竟然藏着一个微型信号干扰器。这一发现让她愣住了片刻，随即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感涌上胸口。她知道，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远处传来直升机桨叶低沉的轰鸣声，打破了夜幕下的短暂宁静。狙击镜的红光透过窗户扫过地面，映得灰尘飞舞如鬼魅般游荡。季雨涵的声音再次响起：“时间快到了。”

林念初没有回答，她的手指迅速按下一连串按钮启动干扰器。整个变电站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所有的电子设备停止运转，只剩下雨水滴落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

就在此时，秦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沾满泥水，右手提着一把神经毒素注射器，另一只手握着手枪。他的目光在林念初和沈司南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林念初身上。“你只有三十秒，”他说，“引爆程序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林念初怔住了，她不明白秦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他。但她没有时间细想，只能快速冲向那块硬盘。当她的双手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表面时，屏幕上跳出红色的数字，倒计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如果不能保住数据，那就让它们彻底消失吧。”她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即按下自毁按钮。

变电站外，狙击手突然失去目标定位，无线电频道陷入混乱。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干扰器！对方启动了干扰器！”

与此同时，秦朗猛地转身扑向最近的一名狙击手，神经毒素注射器准确无误地插入对方的喉咙。伴随着一声闷哼，那人软倒在地，不再动弹。剩下的几个狙击手显然没料到局势会如此迅速失控，短暂的慌乱中，他们四处寻找掩护，甚至开始互相开火。

混乱之中，林念初拉着沈司南冲出变电站的大门。身后的建筑在剧烈爆炸中崩塌，火光照亮了整片黑暗的夜空。滚烫的气浪扑面而来，林念初几乎站不稳，但她的脚步依然坚定。她知道，他们必须跑得更快，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为什么帮我？”在奔跑的过程中，林念初终于忍不住问秦朗。他一直跟在她身后，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因为我欠你。”他的回答简短，却意味深长。接着，他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扔给林念初，“这是我找到的备份芯片，或许能帮你重新整理那些数据。”

林念初接过盒子，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这枚小小的芯片是否真的能够挽回一切，但她知道，这一刻的秦朗已经彻底改变了他对她的态度。

背后的爆炸声渐渐远去，三人终于来到一处隐蔽的小树林。林念初靠在一棵大树边喘息，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黏腻地贴在脸颊上。沈司南站在她身旁，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四周，右手紧紧握住那支改造过的钢笔手枪。

“接下来怎么办？”秦朗问道，他的语气依旧轻松，但眼神里多了一丝认真，“季雨涵不会轻易放弃，而且沈昊天那边恐怕也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们需要时间。”林念初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虽然未来依旧充满未知，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退缩。“只要硬盘的数据还在，我们就还有机会。”

秦朗点点头，转身消失在树林深处。而林念初则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芯片，小心翼翼地捏在指尖。她抬头看向沈司南，发现，目光温暖而深邃。

“我们一起走下去。”她轻声说道，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远处的天空开始泛白，黎明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