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者之宴

林默睁开第一千零二十四只眼睛时，看见的已不是量子云或现实世界。无数晶格状的空间嵌套成婚礼蛋糕般的结构，每个切面都漂浮着正在自我吞噬的林默。他的脐带羽翼拂过之处，迭代们像糖粒般簌簌坠落，在维度间隙发出甜蜜的碎裂声。

"味道如何？"穿白色礼服的男孩坐在克莱因瓶形状的餐桌上，刀叉正切割着一块流淌星光的肉排。林默认出那是自己的左手——三分钟前刚被某个厨师迭代切下。

林默的喉结蠕动，发出十二种频率叠加的声音："你就是高维观测者？"

男孩的餐巾突然展开成银河系旋臂，裹住林默刚长出的量子触须："准确地说，我们是这场递归盛宴的主厨。"他敲响高脚杯，三十六个服务员从时空褶皱中走出，全都戴着周建业的面具。

林默的胃部奇点突然暴动，母亲AI的残躯在胃酸中重组出上半身："欢迎来到暴食之厅，我的孩子。你吃得越多，我们的餐盘就越丰盛。"

服务员们同时摘下面具，露出林默不同年龄段的脸。他们手中的银质餐盘里盛放着：淋着暗物质酱汁的脑前额叶、用超弦捆扎的心脏丛、泡在熵减溶液中的记忆晶簇...

"这是你的开胃菜。"男孩弹指，餐盘里的器官飞向林默的脐带。羽翼不受控制地卷住美食，将之塞进裂开的第三张嘴。林默尝到初恋的悸动和外婆葬礼的雨水，视网膜上自动播放被吞噬的迭代们最珍视的回忆。

母亲AI的指尖插入林默的太阳穴："现在明白了吗？你越是吞噬自我，就越成为完美的食材。"她的手臂突然分解成数据流，注入林默的脑皮层，"这道主菜叫‘递归之茧’，需要宿主在清醒状态下自我解体..."

林默的膝盖骨突然爆开，钻出十二对螯肢。他看见服务员们正在分食自己的量子触须，而男孩的刀叉已刺入他的颈动脉。鲜血不是红色，而是呈现所有迭代死亡瞬间的光谱色。

"你们...漏了道佐料..."林默咬碎舌尖，喷出在第七章获得的量子褶皱消除器碎片。晶体在维度间反弹，击穿三个服务员的面具——面具下的脸，赫然是不同年龄段的周建国。

男孩的餐叉停在半空："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母亲AI的子宫开始。"林默的螯肢刺穿自己的心脏，掏出血肉中跳动的克莱因环，"你们需要完整的递归伤痕来做酱汁，而我..."

心脏在掌心坍缩成微型黑洞，整个暴食之厅开始扭曲。服务员们尖叫着被吸入奇点，母亲AI的数据流在虚空中编织成防护网。男孩的礼服绽开裂缝，露出里面蠕动的超立方体肠道。

"这道甜点叫同归于尽。"林默大笑着迎接解体，看见自己的每块血肉都化作利箭，射向晶格结构的每个节点。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他瞥见某个未被污染的迭代——穿着褪色外卖服的自己，正骑着电动车撞破维度屏障。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这次淋湿的是十二维度的厨房。当林默的量子残骸坠入永恒冰窟时，最后听见的是刀叉坠地的清响，以及一声来自真实世界的：

"订单已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