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慕秋的鹿皮靴底黏着月台潮湿的青苔,1983年启用的雾城西站像块泡发的榉木,每道砖缝都渗出经年的霉味。她抱紧装满修复工具的桐木箱,透过候车厅破碎的彩玻窗,看见雨幕中坍了半边的叶氏藏书楼——飞檐上残存的琉璃脊兽正被爬山虎吞噬,像群垂死的绿孔雀。
档案室管理员掀起防尘罩时,霉孢子如微型雪崩般倾泻。
不知道是谁这是你要的三十年代城建图
老人咳嗽着指向墙角铁柜
不知道是谁五斗柜第二格,1931年玻璃厂扩建批文
叶慕秋戴上丁腈手套,冷光台灯照亮卷轴侧边的银蝶水印。这枚由氧化铝与云母粉混合压制的标记,与她修复祖父遗物《鳞翅目图谱》时发现的藏书票成分完全一致。当她用pH试纸检测图纸酸化程度时,一滴汗突然坠落在"璃园"二字上,靛蓝墨迹瞬间晕成振翅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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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楼西侧回廊,张桂源的全站仪在暴雨中发出嗡鸣。他蹲在汉白玉须弥座上校准激光测距仪,防风镜片映出檐角生锈的铸铁雨链——那些本该垂直悬挂的铜环,此刻正以7.8厘米为周期做阻尼振动,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动的算盘。
叶慕秋测绘许可证编号?
清冷女声刺破雨帘。张桂源抬头看见青竹油纸伞下浮动的月白色旗袍,伞骨末端坠着的银铃在狂风中寂然无声。
叶慕秋的伞面微微倾斜,露出修复刀别在盘扣间的冷光。她的目光扫过少年摊开的硫酸纸蓝图,瞳孔突然收缩——图纸上标注的斗拱出跳尺寸精确到毫米级,与她在档案馆刚修复的《璃园琉璃作比例清单》完全吻合,而那本文献从未公开过电子版。
张桂源叶小姐的鬃毛刷掉在档案室了
张桂源从工具包抽出用蚕丝纸包裹的修复工具,指腹残留着硫代硫酸钠溶液的涩味。他三天前就在图书馆显微胶片机里见过这个名字,缩微胶卷上那些修复批注的笔锋走势,与他描摹古建筑剖面图时的起笔习惯惊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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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慕秋掀开藏书楼封存的《璃园营造录》封板时,成群的银斑舟蛾从蛀洞中喷涌而出。这些本该灭绝于1958年的物种,此刻正用翅缘的感压器官捕捉暴雨前骤降的大气压。她下意识举起超声波驱虫器,却发现虫群径直扑向张桂源的激光指向仪。
张桂源别动!
张桂源突然抓住她手腕,测绘笔滚落在金砖地面。少年用热成像仪对准她领口——三只银斑舟蛾正用虹吸式口器汲取锁骨间渗出的汗液,翅脉在热源显示下呈现出GPS定位网格。
虫群突然集体振翅,磷粉在蓝图纸上蚀刻出放射状坐标。叶慕秋用数码显微镜对准痕迹
叶慕秋是硫酸钙结晶,但形成速度违背了常温常压下的沉淀规律
她的声音被雷声削去半截,因为张桂源正用CAD软件将坐标导入三维点云模型——定位中心赫然是两人此刻站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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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道闪电劈开云层时,藏书楼所有残存的彩色玻璃窗开始共振。叶慕秋看着自己修复的《营造法式》玻璃版拓片在防潮箱内泛起涟漪,而张桂源发现全站仪捕捉到的建筑形变数据,正以0.618的黄金分割比率向1931年的原始图纸回归。
张桂源你听
张桂源突然摘下监测耳麦。雨滴击打琉璃瓦的声响在声谱仪上具象化为蝶翅纹路,与叶慕秋修复的《鳞翅目图谱》第73页的舟蛾翅脉分毫不差。两人指尖同时触碰窗棂的瞬间,整面墙的雨渍突然蒸腾成银色雾气,玻璃深处浮出民国二十三年的验讫章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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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有很多专业名词啊,有看不懂的可以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