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静语裁缝店2

林晓萱推开"静语裁缝店"的玻璃门时，铜铃的清脆声响惊动了正在工作的杨柳。女裁缝抬起头，眼睛在看到来人手里鼓鼓的袋子时亮了起来。

"我带了几个面料样品来，"林晓萱的声音依然不自觉地提高，仿佛这样能穿透无声的屏障，"你们看看哪个合适？"

杨柳微笑着点头，示意她到工作台前。陈默从里屋走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粉——他们刚刚正在吃简单的午饭。

林晓萱打开第一个袋子，取出一块象牙白的丝绸，光滑的表面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这是意大利进口的丝绸，一码要两千多。"

杨柳小心翼翼地抚摸面料，手指轻轻捻动测试质地，然后对陈默比划了几个手势。陈默走过来，也摸了摸布料，点头表示认可。

"这个可以做主体部分，"林晓萱又拿出几块不同质地和颜色的面料，"这些是备选的蕾丝和纱料。"

杨柳仔细检查每块面料，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她拿出素描本，翻到昨天画的设计图，指着裙摆部分写了几个字："需要更柔软的纱。"

林晓萱皱眉："但这些已经是最贵的了。"

陈默观察着两人的交流，突然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卷米色的纱料。他剪下一小块，与林晓萱带来的面料并排放在一起，然后做了个对比的手势。

杨柳眼睛一亮，迅速写道："我们有一种特殊处理的纱料，更轻盈有垂感，价格只有三分之一。"

"便宜没好货吧？"林晓萱怀疑地捻了捻那块样品，意外发现质地确实不错，"但颜色不对啊。"

陈默已经拿出几个小瓶子，装着不同颜色的染料。他指了指纱料，又指了指染料瓶，做了个混合的手势。

"你们要自己染色？"林晓萱惊讶地瞪大眼睛，"能保证颜色一致吗？"

杨柳自信地点头，在纸上写道："我丈夫以前在印染厂工作，对颜色很敏感。"

林晓萱犹豫了。婚纱是她梦寐以求的，交给这个小裁缝店风险太大了。她环顾四周——斑驳的墙壁，老旧的工作台，与高档时装店光鲜亮丽的环境天差地别。这对聋哑夫妻真的能做出她想要的婚纱吗？

"我想...还是算了吧，"她开始收拾面料，"可能我要求太高了，你们还是专心帮我改好那条裙子就行。"

杨柳的表情瞬间黯淡，但她还是礼貌地点头。陈默站在一旁，双手垂在身侧，眼神平静中带着理解。

就在林晓萱即将踏出门的那一刻，杨柳突然快步走到一个旧木箱前，从里面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她拦住林晓萱，翻开册子给她看。

林晓萱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册子里是几十张婚纱设计图，每一张都标注了日期，最早的已经是五年前。这些设计风格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种难以言喻的灵气和独特性，正是她在各大设计工作室遍寻不获的品质。

"这些都是...你们设计的？"林晓萱的声音轻了下来。

杨柳点头，翻到后面几页，指向一组特别的设计。林晓萱倒吸一口气——那些设计与她昨天描述的理想婚纱惊人地相似，甚至有些细节比她想象的还要完美。

"这太不可思议了..."林晓萱喃喃道，"你们怎么会..."

陈默走过来，指着其中一张设计图，然后指向自己的眼睛，再指向林晓萱，最后做了个心形的手势。杨柳笑着在纸上解释："他说他昨天一看到你，就想到这些设计。"

林晓萱感到一阵莫名的感动。她再次打量这对夫妻——陈默沉稳如山，杨柳温柔似水，他们的眼睛里有种她在大设计师眼中见过的专注和热忱。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我相信你们。但有个问题...我妈妈肯定不会同意我把婚纱交给一家小裁缝店做。"

杨柳和陈默交换了一个眼神。杨柳写道："我们可以保密。你只需要告诉家人找了独立设计师。"

"独立设计师..."林晓萱笑了，"倒也不算撒谎。那价格怎么算？"

杨柳写下数字时手有些抖。这是他们第一次为原创设计报价，而不是修补或改衣服的费用。

林晓萱看了一眼，爽快地说："很合理，我先付一半定金。"她从钱包里取出一叠钞票，"但时间很紧，六周后就是婚礼。"

杨柳接过钱，郑重地点头。陈默已经拿出软尺，示意要为林晓萱量体。

量体过程中，林晓萱发现这对夫妻的专业程度远超她的预期。陈默不仅记录了标准尺寸，还特别关注了她的肩线弧度、腰部的自然曲线甚至走路的姿态。杨柳则在旁边画着速写，捕捉她的身形特点。

"你们怎么会这么专业？"林晓萱忍不住问。

杨柳停下笔，犹豫片刻后写道："我们曾经在服装学院进修过半年，后来因为...沟通问题退学了。"

林晓萱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敏感问题，赶紧转移话题："那你们开始做吧，我下周再来看进度。"

杨柳却拉住她，指向工作台，示意她坐下。陈默已经准备好了一块白坯布，迅速裁剪起来。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在缝纫机上完成了一件简易的婚纱雏形。

"这是...立裁？"林晓萱认出了这种高级定制常用的技术。

杨柳点头，帮她穿上这件白坯样衣。陈默用珠针调整了几处，杨柳则在样衣上标记修改点。林晓萱看着镜中的自己，即使是这样粗糙的样衣，也已经能看出设计的轮廓——那优雅的立领完美修饰了她的颈部线条，腰部的剪裁让她看起来比实际更苗条。

"天啊..."她转了个圈，"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杨柳微笑着在纸上写道："这只是初样，我们会根据调整后的版型制作正式婚纱。"

林晓萱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刺绣部分怎么办？那个梅花图案..."

杨柳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几十个刺绣样本。她挑出一个梅花图案的给林晓萱看——精致的丝线在薄纱上绽放，仿佛能闻到淡淡梅香。

"太美了！"林晓萱惊叹，"这是你绣的？"

杨柳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她写道："跟我祖母学的。她曾经是苏州有名的绣娘。"

"难怪..."林晓萱轻轻抚摸那朵梅花，"我妈妈最喜欢梅花了，她一定会被这个细节打动。"

陈默看着妻子骄傲的表情，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林晓萱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突然感到一丝羡慕——这对夫妻之间无需言语的默契，是她从未在任何关系中体验过的。

"我得走了，"她看了看手表，"下次我会晚上来，这样不容易被家人发现。"

杨柳点点头，帮她收拾好带来的面料样品。林晓萱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陈默已经开始在白坯样衣上做标记，杨柳则对着设计图思考。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那一刻，这个简陋的小裁缝店仿佛变成了最神圣的设计殿堂。

林晓萱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杨柳就激动地扑进陈默怀里。他们在狭小的店铺中央无声地旋转，脸上洋溢着多年未见的喜悦。陈默从饼干盒里取出积蓄，比划着明天要去采购最好的材料。杨柳则翻出珍藏多年的特殊丝线——那是她祖母留给她的嫁妆，一直舍不得用。

夜深了，裁缝店的灯依然亮着。陈默伏案计算布料用量，杨柳则一遍遍修改设计细节。偶尔，他们会停下来，相视一笑，手指在空中画出梦想的形状。明天，他们将正式开始制作人生中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定制婚纱——为那个偶然闯入他们世界的女孩，也为那个被搁置太久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