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银针般刺入泥土。苏晚站在急诊室门口,看着医护人员将盖着白布的推车缓缓推出。白布下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过于平整,不像曾经容纳过一个鲜活的生命。
"苏小姐,请签字确认。"一位护士递来平板电脑。
苏晚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未能落下。她的视线无法从推车上移开。三个小时前,靳临渊还紧握着她的手腕;两小时前,他的血液还在她指间流动;而现在,他变成了一具等待处理的尸体。
"苏小姐?"
她机械地签下名字,声音嘶哑:"什么时候能安排葬礼?"
"这..."护士与旁边的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恐怕需要等法医完成进一步检查。"
"为什么?死因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苏晚抬头,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平板上。
警官清了清嗓子:"例行程序。考虑到靳先生的身份和案件性质..."
推车被推向走廊尽头。就在转弯处,一阵穿堂风突然掀起白布一角。苏晚瞳孔骤缩——白布下露出的不是靳临渊的脸,而是一个陌生老者的面容。
"等等!"她冲过去拦住推车,一把掀开白布。
确实是位银发老人,但不是靳临渊。
"搞错了..."苏晚踉跄后退,"他在哪?靳临渊在哪?"
护士匆忙查看标签:"抱歉,这是307床的张先生。靳先生的遗体应该已经送往太平间了。"
苏晚转身冲向太平间,警官紧随其后。空荡荡的走廊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太平间门大开着,里面只有一个值班医生瘫倒在椅子上,后颈有一处明显的针孔。
冷藏柜第三格被拉开,标签上写着"靳临渊",但里面空空如也。
"监控!调监控!"警官对着对讲机大喊。
苏晚站在那个空荡荡的金属抽屉前,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她注意到抽屉角落有一小片黑色布料——和靳临渊最后穿的那件西装材质一致。
监控室里,画面显示凌晨3:17,一个高大身影推着担架车进入太平间。那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但走路的姿势,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力量感,让苏晚的心脏漏跳一拍。
"能放大吗?"她声音颤抖。
技术人员放大画面。那个身影正弯腰查看标签,一瞬间,帽檐下的眼睛看向摄像头——漆黑如墨,亮得惊人。
苏晚双腿一软,扶住控制台才没有跌倒。那双眼睛,她死都不会认错。
"这不可能..."警官盯着屏幕,"医生确认过死亡..."
但苏晚已经冲出了监控室。医院走廊的灯光在她眼中变成模糊的色块。她撞开急诊室大门,暴雨立刻将她浇透。停车场空空荡荡,只有一辆黑色轿车的尾灯在雨幕中渐渐消失。
她跪倒在地,雨水混合着泪水流进嘴角,咸涩如血。
三个月后,青山公墓。
苏晚站在一座黑色大理石墓碑前,手中握着一朵白玫瑰。碑文很简单——「靳临渊 1981-2023」,没有称谓,没有悼词。
"警方结案了。"她轻声说,将玫瑰放在墓前,"他们说是器官贩卖集团盗走了你的尸体。"她的手指抚过冰冷的石碑,"但我不信。"
风吹过墓碑间的松树,发出沙沙的响声。苏晚从包里拿出那本黑色日记,翻到最后。在那些令人心碎的记录之后,是一张崭新的照片——苏晚在咖啡馆看书的侧影。照片旁边写着一行字:
「遇见她后,我第一次希望自己不是怪物。」
"沈言邀请我去云南的诊所工作。"她继续说,"但每次我收拾行李,总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她的声音低下去,想起前天早上发现相机被人调成了她最喜欢的参数;昨天推门闻到咖啡机里残留的焦糖玛奇朵香气;今早梳妆台上凭空出现的,她最喜欢的那款停产口红。
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苏晚猛地回头,树影婆娑,空无一人。但当她转回墓碑前,那朵白玫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鲜红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晨露,像刚从枝头摘下。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有些爱比死亡更固执。——K」
苏晚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无法决定是该删除还是回复。远处,沈言站在车边向她招手,手里拿着两张去云南的车票。
而她的大衣口袋里,静静躺着另一张车票——返回城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