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个老实工人，知道妻子欠下巨额赌债后都认命地承担了，后来竟然在女儿婚礼上打了人，而他做出这一切的原因令人费解。

我是一名社区民警，这是我处理过的一个案子的真实情况。

老李是我们片区里，最不起眼、最没存在感的一个，也是最让我觉得意外的一个。

——直到他冲上女儿的婚礼现场，试图把新郎的父亲按倒在地的那一刻之前，我都觉得他是个只会逆来顺受的老好人。

老李的身材瘦削，个子也不高，常年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

平日里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低着头，脚步匆匆，像怕被人认出来似的，也不同人打招呼，只是默默地走自己的路，神态像极了我小时候在弄堂里看到的那些小心翼翼的外来务工人员。

他在一家小工厂里做杂工，赚得不多，但也够糊口。他没什么爱好，也不怎么花钱，平日里最大的开销就是给家里寄钱。别人下班了喜欢聚在一起打牌聊天，他却总是第一个离开，回家做饭，洗衣，好像永远有忙不的家务。每次我去他家走访，他家里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贴着女儿小时候的奖状，泛黄了，边角有些卷曲，但他还是细心地用胶带粘好。

别的邻居顶不解他的，就是这一点。

不是他没有别的亲戚朋友，而是他有一个只在照片里的女儿。

别的工友下了班，有时会和家人通电话，说说笑笑，声音很大。他却好，每次打电话都躲在房间里，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说什么，但能感觉到那种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谁，又怕被谁听到。女儿在外地上学，他很少去看，也只是逢年过节寄点钱和土特产过去。女儿也很少给他打电话，偶尔打来，也只是问问钱够不够用。

老李其实有个老婆，但不常在家。他老婆年轻时漂亮，家里条件也好些，当初嫁给老李，村里人都说老李是烧高香了。老李也知道，所以对老婆总是百依百顺，什么都听她的。老婆喜欢打扮，喜欢出去玩，老李从来不说半个不字，自己省吃俭用，把钱都给了老婆。

村里人背地里笑话老李，说他是个“耙耳朵”，说他老婆迟早要跟着别人跑。老李听到了，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干活，好像那些话都与他无关。他觉得自己能娶到这样的老婆，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哪还能要求更多？

老婆后来跟着一个生意人去了外地，一开始还偶尔回来看看，后来干脆就不回了。老李也不问，只是默默地等着，等着她偶尔打来的电话，等着她偶尔寄回来的几张照片。照片里的她总是穿着时髦的衣服，化着精致的妆容，背景是高楼大厦或者灯红酒绿的夜景，和老李生活的破旧工厂和出租屋格格不入。

女儿是老婆带走的，说是要跟着她去城里上学，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老李当然同意，他希望女儿能有更好的未来，不像自己一样一辈子窝在小地方。只是女儿走了以后，家里就更冷清了。老李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默默地收拾着屋子，屋子里还留着女儿小时候用过的书桌和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