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赛场交锋

第七章：赛场交锋

省队训练馆的顶灯在十二月的寒潮里泛着冷光，林昭雪握紧弓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三十米外的电子靶心在视野里微微晃动，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焦虑。这是年度最后一次队内考核，成绩将直接决定春节后国际邀请赛的参赛资格。

"又在模仿王楚钦的发力姿势？"身后传来陈羽带着笑意的嘲讽。马尾辫女孩抱着箭筒经过，迷彩训练裤的裤脚还沾着晨跑时的泥点，"不如直接把他照片贴在箭靶上，说不定更准。"

林昭雪的弓弦突然发出刺耳的震颤，箭矢偏离靶心，在八环区擦出火星。她盯着计分屏跳动的数字，耳边嗡嗡作响。陈羽的笑声混着其他队员的窃窃私语，像无数根细针钻进耳膜。曾经那个会在赛场上为她呐喊的好友，此刻正倚着器材架，眼神里满是挑衅。

"心态不稳，罚加练五十箭。"张教练的哨声划破凝滞的空气。林昭雪弯腰捡箭时，听见陈羽故意放大的声音："某些人啊，以为靠偶像光环就能进国家队？省队的箭靶可不吃这一套。"

更衣室里蒸腾的热气没能驱散寒意。林昭雪对着镜子擦拭弓弦，瞥见陈羽正在隔壁隔间换衣服。两个月前，她们还会挤在一张床上分享训练心得，陈羽会帮她纠正握弓手势，她则给陈羽讲王楚钦比赛时的战术细节。可自从上次月度考核中，林昭雪以微弱优势超过陈羽，往日的亲密便在无形间碎裂。

"听说你找教练开小灶？"陈羽突然出现在镜中，湿发随意扎成低马尾，"果然是冠军世家的千金，资源就是比普通人多。"她拿起储物柜里的护腕，故意在林昭雪眼前晃了晃，"不像我们，只能靠自己硬磨。"

储物柜"砰"地关上，震得墙面微微发颤。林昭雪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水杯。冷水泼在训练鞋上，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她想起上周深夜，陈羽明明还借着月光，陪她在跑道上分析考核视频。此刻对方眼底的敌意如此陌生，让她喉咙发紧。

考核第二轮，林昭雪的状态愈发糟糕。风势稍有变化，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陈羽的嘲讽，箭矢接连偏离靶心。当第七支箭只拿到六环时，观众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她抬头望向看台，父母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唯有父亲紧皱的眉头和母亲攥紧的围巾，刺痛了她的眼睛。

"这么简单的逆风都处理不好？"陈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昭雪回头，正撞见对方举起弓箭，箭矢破空的声音清脆利落——十环。电子播报声响起的瞬间，陈羽偏头冷笑："天赋不够，努力来凑的鸡汤，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最后一箭，林昭雪的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王楚钦在纪录片里说过的"专注当下"在脑海中反复回响，却敌不过陈羽那句"冠军世家的千金"。弓弦松开的刹那，她知道自己又失误了。箭矢擦着靶边飞过，最终停在七环区。

成绩公布时，林昭雪的名字排在陈羽之后。更衣室里，她默默收拾着装备，听着队友们围着陈羽祝贺。有人问起她的状态，陈羽接过话头："可能是最近忙着研究明星训练法，没时间练基本功吧。"哄笑声中，林昭雪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深夜的训练场空无一人，林昭雪独自站在箭道前。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斑驳的靶纸上。她一遍又一遍地拉弓、放箭，可每一次发力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犹豫。当第三十支箭再次脱靶，她终于崩溃地跌坐在地，泪水混着汗水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回家吃顿热饭吧？你爸炖了虫草鸡汤。"林昭雪盯着屏幕，突然想起前世病床上，母亲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哄她喝药。而现在，她却连一场队内考核都赢不了。

远处的宿舍楼亮起零星的灯光，林昭雪蜷缩在箭靶下，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陈羽的嘲讽、张教练的失望、父母期待的眼神，此刻都化作沉重的枷锁。她摸出贴身收藏的王楚钦徽章，金属边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曾经给予她力量的偶像，此刻却像一面镜子，照出她所有的脆弱与不堪。

夜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林昭雪抱紧双臂。她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直到训练馆的探照灯突然亮起。张教练的身影出现在雨棚下，手里拿着她今天的考核录像："想当逃兵？跟我去看段视频。"

放映室里，屏幕上播放的不是她的失误画面，而是王楚钦职业生涯最黑暗的时刻——那场因心态崩盘而惨败的国际赛。看着屏幕里红着眼眶鞠躬道歉的偶像，林昭雪的泪水再次决堤。张教练按下暂停键："知道他后来怎么说的吗？'真正的对手，永远是自己心里的怯弱'。"

走出训练馆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林昭雪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痕迹。这一次，疼痛带来的不是退缩，而是清醒。她望向初升的太阳，在心里默默发誓：下一次交锋，她要战胜的，不是陈羽，而是那个被恐惧支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