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黑暗中有声音。

起初只是模糊的嗡嗡声，像是坏掉的收音机发出的白噪音。渐渐地，声音开始分化，变成断断续续的对话片段。

"...脑电图显示异常同步..."

"...融合度已达37%..."

"...他父亲当年也只到41%就..."

许沉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都拒绝服从指令。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一阵阵钝痛从太阳穴辐射到整个颅骨，像是有人在他头骨内侧钉钉子。

"许沉？能听到我说话吗？"

苏雨晴的声音。近在咫尺，却隔着某种液体般的屏障，扭曲失真。许沉集中全部意志力，终于让右手指轻微抽搐了一下。

"他醒了！林默，快去拿神经稳定剂！"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然后是冰冷的金属贴在他的颈部。熟悉的刺痛感后，一股清凉从注射点扩散，溶解了部分黑暗。许沉终于撑开眼皮，模糊的视野中，苏雨晴憔悴的脸庞逐渐清晰。她眼睛下方是深重的黑眼圈，紫色眼眸布满血丝，但看到许沉醒来时瞬间亮了起来。

"三周...你昏迷了整整三周。"她的声音颤抖着，手指轻轻拂过许沉的额头，"我们差点以为你..."

许沉想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林默递来一杯水，许沉注意到他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喝了几口水后，许沉终于能发出声音："发生了什么...我的头..."

话没说完他就停住了，因为抬起手摸头时，触感不对。本该是耳机的位置，现在只有...皮肤。熟悉的金属质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类肌肤的温热，但表面有凹凸不平的纹路。

"镜子..."许沉挣扎着想坐起来，一阵剧痛立刻从头部炸开。

苏雨晴扶着他慢慢起身，递来一面小镜子。镜中的影像让许沉胃部翻腾——他的太阳穴和耳周区域，皮肤上布满了发着微弱蓝光的螺旋纹路，正是之前耳机表面的图案。那些纹路像是被烙在皮肤下的电路，随着他的脉搏微微闪烁。

"它...融进我的身体了？"许沉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

"不完全准确。"苏雨晴拿出平板，调出一组脑部扫描图，"它正在与你的神经系统建立直接连接。那些纹路只是外部表现，实际上融合已经深入丘脑和听觉皮层。"

许沉盯着扫描图上那些异常发亮的区域，一种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耳机不再是外设，它成了他的一部分，而且这种融合似乎还在继续。

"能...取出来吗？"尽管已经猜到答案，许沉还是问道。

苏雨晴的沉默回答了一切。林默在一旁不安地来回走动："老许，那些FW的人说这玩意儿有某种'意识'，是真的吗？"

许沉突然想起昏迷前的最后记忆——马库斯博士声称父亲的部分意识保存在耳机中。他看向苏雨晴，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们稍后再讨论这个。"苏雨晴瞥了一眼林默，"首先得确认许沉的身体状况。"

接下来的检查像一场怪诞的噩梦。苏雨晴的专业程度令许沉惊讶——她熟练地操作各种医疗设备，记录神经反应数据，甚至进行了一系列许沉从未见过的脑波测试。整个过程中，那些皮肤下的纹路随着测试内容改变亮度，像是活物在回应刺激。

"好消息是，融合速度已经减缓。"测试结束后，苏雨晴递给许沉几粒蓝色药片，"坏消息是，过程不可逆，而且..."

"而且什么？"

"你开始接收你父亲的记忆了，对吗？"苏雨晴直视许沉的眼睛，"那些不属于你的画面，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许沉握紧了拳头。确实，从醒来那一刻起，就有零碎的画面不断闪现——一间白色的实验室，某种圆柱形设备，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影...这些都不是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