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

不久，在岁月的蹉跎下，迎来了冬日，大雪纷飞，将村民的屋顶渲染成银白色。

陈默坐在书前，骨节分明的手指，翻着父亲的医书，冷俊的面孔有一丝忧郁，“又是一年冬天，后山的草药基本不会再有。”陈默离开桌椅，站在了窗前，看着皑皑白雪将大山覆盖，沉闷中又有一丝期待，“但有一个药草，偏是冬季才生长，传说将这味药草取下一叶可是治百病。”陈默十分期待，“但这味药草古籍中并没有记载，连药名都没有 ，只有在爹的医书上才略提几句。”陈默眼中露出沉思之色，“还是去尝试一下，张叔带的狩猎队，应该快启程了吧？”

狂风怒号，卷起漫天飞雪在空中乱舞，天地间一片银白，仿佛被谁随手撒了一层厚厚的盐霜。黑水村的狩猎队踩着积雪，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大地在低声抱怨。

“小默啊，这大冷天儿的，咋还跟我们一块儿出来遭这罪？”张叔喘着粗气，嗓音沙哑，像是被冻裂的树皮摩擦出的声响。他那布满皱纹的脸被寒风吹得通红，鬓角的白发在风中颤动，却丝毫不显老态。陈默紧了紧身上的厚熊皮袄，抬眼望了望前方的雪路，语气平静：“我想找一株只有冬天才长的药草。”张叔听了，顿时急了起来，连连摇头道：“采药这种事，你吩咐一声不就成了？让咱村里年轻人跑一趟多好！这荒山野岭的，万一你冻坏了可咋整？”

陈默轻笑了一声，目光温和：“张叔，放心吧，是我自己非得来的。就算出了啥事，村长也不会怪你们的。”张叔却不买账，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可是村里的郎中，你要有个闪失，大伙以后病了找谁去？”陈默挑了挑眉，嘴角微微翘起：“您瞧瞧我这身衣服，这熊皮袄裹得严实，说不定比你们还抗冻呢！”

这话一出口，队伍里立刻响起一阵哄笑声。“哈哈，小默说得对！咱可没他那身好装备！”“就是就是，这小子穿得跟个熊似的，还能冻着不成？”笑声划破凛冽的寒意，在空旷的雪原上回荡，仿佛连风都缓了几分。

而他们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早已踏入凝气十五层的境界。他体内宛如藏了一片汪洋，灵力澎湃涌动，却丝毫没有外泄。这样的人，就算是严寒如刀，也不过是一缕拂面的微风罢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西沉，狩猎队深入山林深处，忽然，一阵低沉的吼声打破了寂静。一头漆黑如墨的野猪从林间窜出，四蹄踏地发出“砰砰”的巨响，粗壮的大树在它的撞击下轰然倒地，断木横飞。二十余名猎人拼尽全力围攻，却只能勉强牵制住它。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紧张，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与寒冷的气息交织成一团白雾。

陈默站在队伍后方，目光沉静如水。他盯着野猪的动作，心中思忖起来：“这只野猪力量惊人，但头脑简单，只知道横冲直撞。猎人们的配合倒也巧妙，不断用陷阱和佯攻引诱它往山体方向靠近……”就在野猪一头撞上山壁、短暂晕眩的瞬间，陈默眼中掠过一丝精光。“若是能拥有这样的蛮力，再加上我的修为……或许，对付筑基期修士并非全无可能？”

画面转至千里之外的一座隐秘宗门。某次采药途中，陈默遇到了一名修士。当陈默展示出凝气十五层的修为时，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满脸震惊，甚至带着些许敬畏。要知道，这一带能达到凝气十五层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陈默不过十六岁，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简直堪称妖孽。那修士自叹不如，连忙将一些灵石和丹药塞到陈默手里。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让陈默困惑不已。尽管他服用大量丹药，吸收无数灵石中的灵气，修为竟然毫无寸进。他眉头微蹙，忍不住询问原因。修士闻言，先是轻笑一声，接着解释道：“凝气十五层之后，需要筑基才能突破。现在的天地规则已经改变，没有筑基丹和相应的口诀，想突破根本不可能。”陈默听罢，恍然大悟——原来那些丹药对他来说，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消耗品罢了。

残阳如血沉入山坳时，狩猎队终于寻得隐匿于林间的营地。几座茅草房歪歪扭扭立在空地上，四周散落着十个火坑，夯土边缘还留着前日熏烤兽肉的焦痕。此番围猎收获颇丰，众人将多余猎物裹上兽皮，埋进背阴处的积雪中，只留一头肥硕的黑毛野猪架在火上。

夜幕如墨浸透群山，唯有营地的五簇篝火在月色下摇曳生光。队员们五人一组围坐在噼啪作响的火堆旁，刀尖挑着滋滋冒油的烤肉，仰头灌下陶罐里辛辣的米酒。粗粝的笑声混着肉香飘向夜空，有人说起家中新添的稚子，有人比划着去年猎虎的惊险，每个人脸上都泛着微醺的红光。

陈默倚着茅草房的木柱，喉头滚动咽下一大块带着焦香的野猪腿。烈酒顺着喉咙烧进胃里，他冷峻的眉眼也染上几分暖意。尚未筑基的他，仍需靠五谷滋养生机，此刻咀嚼着烟火气十足的烤肉，倒比平日里闭关修炼更觉畅快。

寒夜的荒山藏着不为人知的凶险。传闻中，青黑色的山鬼常徘徊于月黑风高时，它们身形佝偻如幼童，却有着撕裂虎豹的蛮力。一旦被利爪勾住脖颈，生机便会如沙漏中的细沙般迅速流逝，直至成为一具干瘪的皮囊。寻常山鬼不过凝气三层修为，对炼气修士尚不足为惧，可对凡人而言，那森冷的鬼爪便是悬在头顶的索命符。好在山鬼生性畏阳惧火，对饱含生气的人声犬吠尤为忌惮，故而有人烟处鲜少出现。

然而天道无常，怨气冲天之处偶有异变。曾有记载，百年前的幽冥谷诞生过一头山鬼王——它如山岳般耸立的身躯能轻易掀翻巨石，碧绿色的竖瞳一瞥便能搅乱修士心神，震天嘶吼可震碎十里外的古木。纵使金丹修士遇上也需谨慎周旋，唯有正午烈日与沙场征伐的冲天煞气，方能压制这等邪祟。只是这般凶物现世的机缘太过苛刻，若非积怨百年的尸山血海，绝难孕育出这等逆天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