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三）

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将这荒山装点得银装素裹。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张叔已然醉意上头，脸颊微红，嘴角噙着笑意，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躺在火坑边沉沉睡去。陈默轻轻脱下身上的熊皮袄，小心翼翼地盖在张叔身上，随后转身，自顾自地爬上一旁那被雪覆盖得严严实实的平坦石头。他直直地躺了上去，目光望向天空。此刻，天空早已被厚重的雪云遮得密不透风，半点星光也寻不见，唯有那微弱的月光，从雪云的缝隙间艰难地挤出来，洒落在漫山遍野的雪上，反射出丝丝朦胧的光晕，让这雪夜更添几分迷离。

雪，愈发大了。北风如同一头咆哮的巨兽，裹挟着漫天飞雪，在这荒山间肆意肆虐。陈默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寒芒一闪，手中灵力瞬间凝聚，眨眼间便化作一条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长鞭。他毫不犹豫地朝着远处的一簇枯叶丛径直刺去，那蓝色长鞭速度奇快，刹那间便已临近，“噗”的一声，直接贯穿了枯叶丛。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尖叫划破夜空，那声音犹如利爪刮过石头，尖锐刺耳，仿若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这声尖叫太过刺耳，犹如一道惊雷，瞬间驱散了张叔的酒劲。茅屋里的其他猎人也在这一瞬间猛地惊醒，纷纷从屋内冲了出来。陈默早已迅速收起长鞭，目光紧紧凝视着那被贯穿的枯叶丛，眼神中满是凝重之色。

张叔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神色同样凝重得如同覆了一层寒霜。猎人们迅速将四周围住，警惕地巡视着。“张叔？怎么回事？”一个年轻的猎人忍不住开口询问，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张叔双唇紧闭，冷汗从额头滑落，瞬间化作片片冰晶，“啪嗒”一声打落在肩膀上。不知何时，四周被诡异的绿光笼罩，一双双如灯笼般的幽绿眼睛在黑夜中亮起，犹如幽冥鬼火，仿佛是来自地狱索命的厉鬼。“山鬼。”张叔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看似平静的语调，却难掩神色间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众人听闻，神色皆是一凛，他们虽只是在小时候听大人们讲过山鬼的故事，但也深知这东西的恐怖之处。这荒山本就是荒无人烟之地，即便偶有死人，所产生的怨气也绝不算多，可看这情形，此次出现的山鬼至少有两百多只。

眼见那一双双绿色的“灯笼”如潮水般逐渐逼近，张叔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心神一凝，大声吼道：“兄弟们，结阵！”“是！是！是！”猎人们被张叔这一声大喊刺激，心中的恐惧稍稍减退，纷纷握紧手中打猎用的长矛，迅速围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双重圆形阵法。他们将长矛齐刷刷地向前刺出，力求每个方位都有人防守，以防山鬼数量太多而遭到偷袭。然而，这个阵法唯一的不足便是上方没有防御，显得有些薄弱。张叔心急如焚，大喊道：“小默，来中间！”

就在这时，一只绿色的“灯笼”如闪电般朝着陈默扑来。陈默反应极快，眼疾手快间，猛地向上一跃，精准地一脚踩在那山鬼的头上，借着这股力量，直接跳进了圆形阵中。那只山鬼顿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疯狂地朝着阵法冲来。张叔心中明白，这只山鬼不过是山鬼群派来试探他们阵法威力的牺牲品罢了。

由于平日里打猎的缘故，猎人们的长矛或多或少都会涂抹一些草药，这草药能麻痹猎物，但也仅有麻痹这一个作用，并没有能直接致命的药性。此刻，面对山鬼这种由怨气而生的邪祟，他们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只见猎人们一咬牙，将长矛狠狠刺了出去。

陈默刚跃入阵中，便瞧见那只被他踩中的山鬼裹挟着幽绿的怨气，如疯了般猛冲过来。猎人们的长矛刺进山鬼体内，却只是让那怨气波动了几下，根本无法对山鬼造成重创。陈默心急如焚，手心瞬间布满了汗珠。就在这时，张叔突然一把扯走了陈默腰间的火折子。“不行！这山……”陈默想要阻止，却还是晚了半步。火折子上的火星溅落在雪地上，竟诡异地点燃了一圈幽蓝的火焰。更恐怖的是，被火焰灼烧的雪地缓缓渗出黑红色的液体，四周的山鬼见状，发出一阵狂喜的尖啸，眼中的绿光瞬间凝成锋利的利爪，疯狂地撕扯着阵法的边缘。

陈默心中一紧，猛地沉腰聚气，丹田处的灵力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不息，十五层凝气之力毫无保留地尽数灌入右臂。手中的蓝色长鞭在掌心爆发出一阵嗡鸣，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他旋身横扫，鞭梢卷着凛冽的气劲，瞬间掀起一片雪浪，周遭狂风陡起，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青色漩涡。那些扑来的绿光刚触及这风刃，便被强行倒卷回去。长鞭如灵动的灵蛇般，撕裂雪幕，带着刺骨的寒意呼啸斩出——

“噗嗤！”

鞭影闪过之处，数十只山鬼如同被击破的灯笼般，被拦腰截断。腥臭的绿色血液还未落地，便化作缕缕怨气，消散在空气中，唯有空中残留的凛冽风压，刮得雪地暴起阵阵白烟。陈默手腕再次翻转，长鞭瞬间化作一道蓝光光幕，稳稳地护在阵前。鞭梢震颤间，又将那些扑来的“绿灯笼”纷纷抽碎。那些凝气三层的山鬼，在陈默绝对的灵力压制下，连惨叫声都还未发出，便被风刃绞成了碎片。

张叔捂着手臂上的伤口，目睹这一幕，瞳孔骤缩。这等摧枯拉朽般的力量，早已远超凡人的范畴。他猛地拽住身边的猎人，低声怒吼道：“别愣着！趁他清场，赶紧重整阵法！”话音未落，陈默已长鞭一甩，卷住一块巨石，朝着后方砸去。那里，正有数十只山鬼绕到后方准备偷袭。巨石在灵力的加持下，如炮弹般轰然炸开，溅起的雪粒都带着锐利的气劲，将整片枯叶丛绞成了碎末。

“还有多少？”陈默头也不回，手中长鞭在掌心吞吐着蓝光，凝气十五层的威压让周遭的山鬼明显有些迟疑，那些绿色的“灯笼”在风雪中微微颤抖着。张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沫，指着远处越来越密集的幽绿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至少还有上百只在集结！它们好像被你激怒了……”话还未说完，陈默突然身形一闪，欺身向前，长鞭如流星追月般，穿透三层雪幕，将一只潜伏在雪下的山鬼硬生生地拽了出来。鞭身缠绕间，那团绿光便在灵力的灼烧下，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