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学

因为守夜人工作的特殊性，凌昭很快就交了休学申请。休学申请提交后的第三天清晨，凌昭抱着纸箱站在医学院的梧桐树下。晨露沾湿了她的帆布鞋，纸箱里整齐码放着解剖学笔记和几本厚重的医学典籍。她抬头望着教学楼的方向，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小昭！"

王教授气喘吁吁地从实验楼冲出来，白大褂的下摆沾满了晨露。他一把抓住凌昭的手腕，眼镜片上还带着雾气："为什么突然要休学？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凌昭能感觉到教授的手在微微发抖。她轻轻挣脱，将纸箱往上托了托："教授，我已经解释过了..."

"是家里出事了吗？"王教授压低声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如果是经济问题，院里可以帮你申请特殊补助。你这样的天赋，不能就这么..."

"不是的。"凌昭摇摇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金色的瞳孔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是我个人的选择。"

王教授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你上次那篇关于神经再生的论文，我已经推荐到《柳叶刀》了。"纸张边缘有些卷曲，显然被翻阅过很多次，"审稿人给了很高的评价。"

凌昭微微一怔，纸箱里的解剖图谱滑出一角。她腾出一只手接过文件，指尖在标题上轻轻摩挲：《基于星形胶质细胞转分化的脊髓损伤修复新策略》。

"谢谢您。"她的声音很轻，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度。

王教授摘下眼镜擦了擦："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你明明那么喜欢医学..."

凌昭没有回答。她将论文小心翼翼地放回纸箱，然后向教授深深鞠了一躬。当她直起身时，晨光恰好落在她左眼角的泪痣上，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有缘再会，教授。"

转身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哽咽。

......

消息像野火般在校园蔓延。解剖课上，陈明盯着凌昭常坐的位置发呆，直到林小雨推了他三次才回过神。

"你说学姐为什么会突然休学？"林小雨咬着笔帽，"她明明那么优秀..."

下课铃一响，两人就冲向凌昭的公寓。陈明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时，手指抖得几乎对不准锁孔。

屋内空荡荡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茶几上孤零零地躺着一张学生证，照片里的凌昭温柔地微笑着，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慌张。

"这不可能..."陈明颤抖着捡起学生证，"她昨天还说会来参加下周的解剖考试..."

林小雨红着眼眶推开卧室门。衣柜大敞着，只剩下几个空衣架轻轻摇晃。七月蜷缩在猫窝里睡得正香，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书桌上的多肉植物排列得整整齐齐，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七月和书桌上的多肉交给你们了，替我照顾好它们。]

字迹工整得像是手术记录，没有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

暮色降临，城市另一端的高楼顶层。

凌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不远处，换下了平时的白大褂，穿上了便服。

"后悔吗？"王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凌昭没有回头，指尖轻抚左腕的疤痕。那里已经不再疼痛，却总是在黄昏时分隐隐发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她转身时，金色的瞳孔在暮色中熠熠生辉，"我的战场，从来不在实验室里。"

王面沉默地看着她。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远处医学院的轮廓渐渐模糊，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吞噬。

".....接下来去哪儿？"凌昭打破沉默，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王面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加密的任务简报："南边出现了海境的神秘，疑似与古籍记载的'蜃'有关。"他顿了顿，"第一次实战任务，有问题吗？"

凌昭的指尖泛起微弱的金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划出优美的弧线："一点紧张，更多的是兴奋。"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

"队长！晨曦！"漩涡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走啦走啦！再晚赶不上宵夜了！"

"来了。"王面应了一声，转身时制服下摆划出利落的弧度。他递给凌昭一个纯白的面具，"你的专属装备。"

凌昭接过面具，指腹抚过内侧刻着的晨曦图案。当她戴上面具的瞬间，最后一丝属于"医学院优等生凌昭"的气息也消失殆尽。

基地大门外，改装过的黑色越野车已经发动。蔷薇从车窗探出头，粉色面具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晨曦！给你留了副驾驶座！"

凌昭迈步走向车辆，棕色的风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远处的医学院。

——车辆拐过最后一个弯道，医学院的灯光彻底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