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身藏利刃,撕裂模糊的、麻木的灰色,破开黎明。”
神威望见周围一片嘈杂的黑暗,只听见清晰的步履声越来越近,而空气也扭曲稀薄起来。
在黑暗的尽头,在远处有一个人站在破败的庭院之中,谈笑自若。
“人各有志,加百列先生,我对未来并没有准备您那么宏伟又精致的蓝图……”
空气中帕弥什病毒含量直线升高。
一片残影重重,窸窸窣窣,纷至沓来,暗无天日的世界忽然嘈杂起来,远处挤过了一片片光亮,还有一个人影。
他傻笑着,挠了挠头,眼睛里折出那会难见的光,就像洒在心头的碎金。
神威我要去庄园博物馆那边,增员灰鸦小队,你知道路在哪吗?
炽热的烈火滚过心头,烧得空气都滋滋作响,窗外参差的树影疯狂地摇曳着。
“咔嗒”
是缴械的声音,枪支落地,火光里那个血淋淋的身影向他回头。
哐当眼前一黑。
罗兰新年快乐。
那是一双异瞳的眼。
罗兰笑眯眯地望着他,银色的头发落在神威的额头上,是凉凉的,痒痒的。
神威起身把他推开,随手抓了几把奶黄色的头发,理了理。
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他想。
结果不小心把后半句说漏了嘴。
对方扯了嘴角轻轻笑了一下,一声不吭把被子掀了。
罗兰哦?所以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神威啊冷冷冷冷冷!
任神威再刚,也得在冷风中凌乱,他连忙裹起外套,愤闷地看着对面那个睡觉也一件不脱的变态。(bushi)
罗兰话说……你什么时候,给我起诨名了?
罗兰难得地折着几万年没打理过的孤儿被子,嘴角习惯性地带着恶劣的笑,总是让人觉得那样不太善意。
神威什么?
神威头上的一撮毛不安分地翘着,自己却毫无察觉,罗兰没绷住脸,转过头。
罗兰没什么。
神威有些莫名其妙,挠了挠头,其实他总觉得这人要是面无表情,还能勉强看上去像个好人……
罗兰关上了灯,拉开了深色的窗帘,惨白的光照在他脸上,苍白得带上了一丝憔悴和纤弱,半边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迎上了光。
他以前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罗兰没告诉他,神威睡觉的时候总爱说梦话,夜里一直“臭罗兰臭罗兰”地叫,活生生把自己叫魂似的叫醒。
这一笔先记下了,他眯起眼睛笑了一下,偷偷没给神威看到。
窗外是一片黑白,没有任何颜色。一片灰暗的天空下是黑色的瓦、斑驳脱落的白色墙皮,阴影里的植被绿的发黑,罗兰抬头仰望太阳,却只有刺眼的白。
他总觉得是自己的视觉系统有些问题,他偷偷看了一眼神威,在他眼里,奶油色的黄色头发里,冒着的,依旧是傻气。
但那人的生活里一定会有很多漂亮的颜色,罗兰坚信。
罗兰对了,伊卡洛斯的翅膀是蜡制的,于是他的父亲告诉他绝对不可以飞的太高,不然太阳的热量会将翅膀融化。如果你是他,你会选择飞向太阳吗?
神威穿衣服的手停住,愣了好久,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
传说中,伊卡洛斯的父亲是那时世界上最伟大的工匠,为了自己的孩子离开迷宫,用一辈子的时间为他做了一双翅膀……
可这对翅膀,终究飞不向太阳。
神威又抓了抓自己柔软的奶黄色头发,这是他印象中,罗兰一口气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罗兰却是认为他不愿回答,将最后一件披风系好走出房间。
神威愣愣地坐在床边,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莫约是罗兰的卧室,四壁墙皮焦黑脱落,神威鼻子抬得老高,嗅不到一点人味。
他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走到满是灰尘的书桌前,无意间看到破旧生锈的台灯下面,静静摆着一张黑白的老照片。
他将照片捡起来,吹了吹灰。
照片的边角磨损得很厉害,已经有些秃了,右下角甚至还缺了一块,缺口呈两个连着的半弧形,可能是老鼠咬的。
兴许原来是有颜色的,是后来褪尽了,底片上不均匀地泛着难看的深黄色,有块黑斑死死地沾在上面,神威怕损坏照片,怎么也抠不掉。
照片上的人已经有些模糊了,可以勉强认出是罗兰,他那时候头发还没这么长,是黑色的,绳子扎住短短的一截发梢,与如今脸上的恶意不同,照片上的他笑起来看上去很温和。背景更是模糊,不过有些像某个年会里,一个烟花绽放的夜晚。
照片反面,写了一排字,是意式斜体,看样子应该是多年前写的,但是却没有这张照片这么久。
应该是病毒刚爆发的那几年。
神威不忍又看了一眼,那字是真的好看,默记下了上面的内容。
"Ialsowanttohideatrenchantedge,teartheobscureandnumbgloomy,andbreakthedawn."
【我也想身藏利刃,撕裂模糊的、麻木的灰色,破开黎明。】
这时,罗兰忽然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门缝里,一只金色的眸子冷冷瞧着他。
罗兰……嗯,小傻瓜,先来喝早茶~
为什么要叫他小傻瓜呢?
其实神威已经猜到了。
神威你怎么还记不住我的名字?!
看到神威有些恼,罗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