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二）

这些人，她一个人都不想见到，一个都不想在搭理。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初来乍到、局促不安却又可笑地想要讨所有人欢心的小姑娘了。

日近西山，奈奈将她摇醒，说是暮天的晚霞正好斜照到院子里，景致动人，又有不疾不徐的凉风，正适宜到院中坐坐散一散心。她睡一天，筋骨躺得极懒散，也觉得该走动走动。

奈奈搬了把摇椅，要将她搀过去。她抬手阻了她的服侍，自己尝试扶着桌子墙根一步一步挪出去。这些都是必须的，不然，等以后回到俊疾山，我要怎么一个人生活下去？

晒了一会儿，又有些昏昏欲睡。恍惚中，似乎还做了个梦，梦中，又回到了三年前俊疾山上初见夜华的时候。他手持冷剑，一身是血第倒在我的茅草屋跟前。我手忙脚乱把他拖到进屋，上药止血，瞠目结舌地看他的伤口自行愈合。

并不是我救了他，他却非要报答，我两手一摊：“你不如以生相许。”这便成了亲，有了腹中的孩子。

我自记事开始，便一个人住在俊疾山上，身边有鸟兽虫鱼，所有也没有名字。他叫我素素，说从此以后，这便是我的名字，我偷偷开心了好几天。

后来，他带我来到这九重天上。我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原来竟是天君的孙子。

那时，他还尚未曾被立为太子。

可在这九重天，没有人承认他是我的夫君。他也从未与天君提过，他在东荒娶了个凡人做夫人。

那一夜，我去夜华的寝殿送羹汤。寝殿四周无人把守，素锦天妃的声音凄凄切切转出来：“你娶一个凡人，不过是报复我背叛你嫁给了天君，是不是？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四海八荒的女子谁能抵挡得了天君的恩宠？呵，告诉我，夜华，你爱的仍然是我，对不对，你叫他素素，不过是因为，不过是因为我的名字里嵌了个素字，对不对？”

那和现实吻合得一丝不差的梦境到此嘎然而止，我却已惊出了一生冷汗。仔细地抚摸了会儿高高鼓起的肚子。怀胎已三年，我想大概近期就要临盆。

入夜之后，奈奈久久不曾过来服侍我歇下。我现在还没有办法一个人打水洗漱，只好开口催他。奈奈过来帮我掖了掖盖在腿上的花毯，回答：“娘娘，在等等吧，也许殿下今夜要过来也未可知。呢？”

我哑然失笑。那件事发生之后，夜华便再不曾过来歇息。我知道，今后也不会了。

那时候，我还没有爱上他，我只是一个人很寂寞。

可他什么也没说，她娶了我，还将我带上了这九重天。

我天生擅长粉饰太平，所以他和素锦天妃的种种纠葛我都可以当作不知道。

我想，不管怎么样，他娶的是我，我们是对着东荒大泽拜了天地发了誓言的，我还有了他的孩子，我这么爱他，总有一天他会被我感动。

而他，也确实逐渐地对我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