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大荒之中一处荒山,成就她与他的初见。
桃花灼灼,枝叶蓁蓁,妖娆伤眼。
她常想,当初我见的是谁?想见的又是谁?
累世情缘,谁捡起,谁抛下,谁忘前尘,谁总牵挂。忆当时年华,谁点相思,谁种桃花。
谁与谁的情缘?我忘却的是谁?是与我纠葛三世的太子夜华?还是那与我缠缠绵绵九万年的师尊墨渊?
她一饮而尽,一碗忘情药,把该忘的,不该忘的全忘了。究竟她忘了谁?错忘了谁?
那一夜,琴音缭乱处戛然而止。他抬头一双眼瞧过来,瞧了半晌,却幽幽的问了句,“夜华对你,可是真心?”
她摸了摸鼻子诚实道:“真心。十二万分的真心。”
夜华与我确然是十二分的真心,而我与她也确然是真心,但到底有几分,恐怕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转开眼去,望着窗外半晌,道:“那便好,我便放心了。”
白浅望着她的师尊墨渊,瞧着他今夜神情有些古怪,他仍没回头,只淡淡道:“夜深了,你回房歇着吧。”
“师父…”白浅压下心底的不舍,“徒儿告退。”
“咳…”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听见他压抑的咳。她惊恐的诧然转身,才来得及堪堪接住他撑了许久,支持不住的身子,嘴角一抹心悸的嫣红。
“师父…”她惊悸的喊出声来,她记起七万年前,东皇钟下,安然于她怀中的那一抹嫣红,让她锥心刺骨的耐了七万年。
慌乱间,她倾身吻上了那一抹嫣红,想渡一口仙气与他。
心头血,她的心头血,脑海里波涛汹涌,强忍着气血,她记起了她藏了九万年的秘密。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战神墨渊座下十七弟子,司音神君…”
“今日我路过折颜的十里桃林与你讨了三壶桃花醉,明日是你生辰…”
“十七,你可还受得住…”
“师父…那个女上神她配不上…她配不上我师父…”
“法会甚是无趣,上清镜旁的白云山倒是可以攀爬攀爬,小十七,收拾收拾,与我同去…”
“等我…”
九万年前,初上昆仑的那一抹悸动,耐了九万年,不能宣之于口,埋于心底的相思,她竟然忘了!她缘何会忘了?
“十七,莫慌,师父没事。”
墨渊抚了抚眼前这个费力将自己扛上榻,便抱着自己哭的梨花带雨,再不肯散手的徒弟,无奈的拂手设下仙障,怕被人撞见了不好。
虽然他也想拥她入怀,名正言顺。然名分早定,除非她自愿回转,否则他无力回天。
白浅陡然清醒,放开墨渊朝门口跑去,撞上了仙障。哀求的望了望墨渊,墨渊无法,撤了仙障。白浅便一溜烟的离了昆仑虚,回了青丘。
心头慌乱半天浇不下去,白浅揉着额角,怎么也想不通,即是心心念念,刻骨食髓了九万年,怎会轻易的忘了?
当晚,狐狸洞里白浅拿出结魄灯来,在夜明珠底下观赏。这盏灯一直存在西海大皇子处助他养气凝神,墨渊醒后被折颜取了回来,一直搁在青丘。在九重天上时,夜华没问起,便也忘了还。
白浅斜在榻上,抱着酒坛,那灯明晃晃亮得人心头发紧,白浅身子软着爬不起来,不耐的随意一挥手,哐当一声,那灯似乎碎了。
一粟光点入了白浅的额心,白浅瞬时清醒了过来,在狐狸洞里呆坐了两日。
原来五百多年前,擎苍破出东皇钟,白浅费力将他重新锁进去后,被擎苍种了封印,落在了东荒俊疾山上。化名素素,救了与她师尊墨渊长得相似的夜华,与他在九重天上历了场情劫,做了场夫妻。因夜华那侧妃素锦丢了双眼睛,生下阿离后,决绝的跳了诛仙台,落在了折颜的桃林,一碗忘情药将不该忘的,该忘的全都忘的一干二净。
诚然,俊棘山上,东海水晶宫前,夜华全因她师尊墨渊才进了她白浅的身。
她忘了夜华,也忘了墨渊。却因心底的思念与夜华纠葛了两世。
如今这天大得错该怎么做,才能终得圆满?
白浅去了趟九重天,回来之后去了桃林,歇了三日,三日之后,她去了梵音谷。
九重天上的那位太子侧妃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终于悟了,向天君呈了书,甘愿脱出天族仙籍,到若水之滨一面修行一面守东皇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