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庚年,寒露,晓苍岭门。
学堂前,门外的银兴树上,落下了几片已是全黄的树叶,寒风缓缓吹向大地,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席卷而来,“哒哒”几声,原来是学堂下了课,好几名弟子从门前一跃而过,三五成群的跑到银兴树下,趁着晨练结束的闲余时间,正讨论着当今天下最火爆的一个传闻。
“说是1000年前有个仙岛,名为游乐古城,游乐古城那地说是十分好看,但那地曾战火连篇,为什么战火连篇呢?继续听我说啊,那城主夫人生下第四子,城主名落,那四殿下则名为落情,落红雨。四子生下之后,夫人因为难产,不久,便死了。据说城主夫人生他那天,怪异的下起了一场尸雨,那尸雨说时迟,那时快,黑色的雨,那怨气啊啧啧啧直上九重天,令得游乐古城的人一晚不得安息。”
“说来,那落红雨可真是个灾星,天生银发,虽然也算的上个江湖美男子,但连城师都说他八字不好,母亲被他横死,唯一对他好的姑姑在不久后也离奇死亡,也真是可怜啊,唯一对他好的姑姑也被他横死了。”
“在那落红雨十四岁时,游乐古城与几大仙家素来不和,当时长平之战一即触发,也是修真界第一次大规模的一次大战,当时死的死,伤的伤,一连打了好几年,也没分个胜负,最后只好停了战,落红雨仅凭一己之力夺回半个天,战争之后,有一位知名算命师扬言说是落红雨招来的战争,就这样十传十,百传百,最后所有人都迷信是落红雨引来的战争,众人便驱赶落红雨,将他扔下仙岛,结果,五年后那落红雨被他三哥找了回来,回到了游乐古城,城上人都说这落红雨回来后修习傀儡术,那种邪术就是专配这种灾星,那落红雨作恶多端,还杀了自己的亲身兄弟,那可是他同母同父的亲兄弟啊,那落红雨也真下的去手。这落红雨是个真真正正的疯子,一边杀人还一边救人,脑子就像是被狗踢了似的。”
“你猜那落红雨之后怎么了?”
“自然是自取灭亡,还是个杞人忧天的神经病对不对啊?”突然,一位身披橙衣的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这个话本的内容他看了不下十遍,也反反复复的听那说书先生说了十遍,当然是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了,“怎么又是你?”几位站在树下讨论的少年不由得一颤,可能是因为被那位从树上跳下的少年吓了一跳,才得以随口说了一句。
“你你你...”几名少年颤道。
“我我我...”那位从树上跳下来的少年开口道。
“怎么又是你?每次都不穿好校服。”一位从大众身边挤出来的少年,站到橙衣少年旁,指责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那位橙衣少年不甘示弱道。
“楠萩!你别以为掌门没回来,就敢为所欲为,掌门不回来,但司令今天就回来了。”站在橙衣少年旁的少年又道。
“司令?姓甚名哉?”原来,那位橙衣少年名叫楠萩,是晓苍岭门的少主。
说起那几位少年,都是晓苍岭门的弟子。这衣服颜色对比起来,旁边一簇人全穿的是青色白衣,楠萩却是橙色棕衣。
“这可不能怪我,司令长啥样,你们几个见过没?”一位弟子问道,众人纷纷摇头。站在楠萩旁的少年狠狠撞了下他的肩膀,“哎,疼死我了,你干嘛中何?”楠萩苦口道。
中何道:“到时候司令来了,你可别作甚!”
楠萩这人有时候总是喜欢和人反着来,比如你喊他向西,他便要向东;或者你叫他坐着,他硬是要站着。所以这次他当然不会如了你的愿,只听他道:“说不一定呢。”他还索性摆了摆了手,中何朝他翻了个白眼。这一群还在讨论的,几乎是今年才招来的新生,楠萩不说是今年来的,他来了十几年,也没见过这个司令长什么样,中何是二长老的门生,也是十几年了,自然是没见过。
中何又道:“这个司令啊,听二长老说姓楚,名竹一。”
楠萩听完直“咳”两声,他缓过来,才道:“楚竹一?叫楚竹一?”
中何道:“对啊,楚司令这几年都去闭关了,难得回来一次,听说他功力又涨了好几倍。”
楠萩道:“这么牛,闭关了多久啊。”
中何回道:“十年。”
楠萩道:“怪不得咱们都没见过,这次要是见了,必须拜他啊,或者给他鞠三弓。”
中何道:“又不是见别人尸体,你鞠三弓礼貌吗?”
楠萩用手摸了摸了下巴,不知为何,他从小就有这个习惯,他道:“好像是哦。”
中何看了看天,眼下场上已经没几个人了,“喂,已经午时了,真不打算去参加宴会迎司令啊?”中何问道。
楠萩道:“我有馒头足矣。”
中何道:“行吧行吧,我走了。”
楠萩见中何走了,快速跑到后门。他爬到后门的树上,从衣包里当真拿出了一个馒头啃,一边啃一边自言自语道:“嘿,我还真要瞧瞧这传说中的楚大哥长什么样。”他坐在一根偏粗壮点的树枝上,打算边吃边等。
不久,从树上跳过一只毛茸茸的动物,楠萩一看,那毛茸茸的好像是一只松鼠,楠萩叫了一声,并不是因为这只松鼠,鬼能想到他自己怎么爬到这么高的,他忘了自己恐高啊!
楠萩没能缓过神,他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看见这么高的树干,又望了眼树下,眼前所看的东西在刹那间,一片模糊。他见一旁有一堆青色的什么,但由于模糊的视野,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楠萩连馒头都忘啃了,一个没留神,从树上掉了下去,本以为自己会摔个眼朝天,但落地的瞬间,他没等来那种疼痛感,似乎有一个人接住了他,他紧闭着双目,大声说道:“大哥大哥,大好人,谢谢谢谢......”
楠萩不知道那人是用什么样子接住了他,只感觉接他那个人在抖,他感觉自己不重啊,很快,他只觉得腿脚都麻了。恍惚间,抱住他的那个人,道:“请问阁下是晓门的门生吗?” 很快,抱着楠萩的人又发了一次问,他道:“阁下是晓门的门生吗?”
楠萩可算是回答他了,“对对对。”
那人闻言笑道:“那为何不穿好校服?”
楠萩“哈哈”也跟着笑道:“因为所以嘛。”
那人轻笑了声,又道:“那你是不是应该从我身上下去了。”楠萩的作怪心突然再次烧起,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也瞧不见他,但是楠萩敢说此人绝无二意,他就是喜欢与老实人唱反调,“不要,我就是不下。”说着,他还故意把手套在抱他的人脖子上。
见那人不挣扎,任由他摆布,楠萩的反调精神一下子就烧不起来了,他把眼睛右眼睁开,眼前出现的是一张好看得不能在好看的脸,十分英俊。他被这张脸深深吸引住了,忍不住想摸摸,而这次那人居然把楠萩硬甩下去了,“哎哟”一声,楠萩捂住摔疼了的屁股,“啊啊,你什么意思?”说出这句话后,心中的一股烦躁感不由得升起,“嘶,头好疼。”他心道。
不过,楠萩现在只想快点离开,他最不想让一个陌生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了,他就这样捂着头,跌跌撞撞离开了后门,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人说了些什么,他正想着要不回去道声谢,但现在的样子也不好说,走着走着,由于走的速度实是在太快,他没注意到前边有个门槛,没找到个支撑点,硬生生地沿着门槛摔了下去,他眼里含着泪水,心道:“疼死我了,奶奶的,这破门槛,迟早给你砍了。”
这一摔可好了,瞬间清醒了,没等他缓过神,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过,“喂!我可算是找到你了楠萩。”不用猜了,是中何。
楠萩趴在地上,道:“你不是去赴宴了嘛,找我干什么?”
中何快被这个无奈气笑了,他道:“你别等了,司令已经来了。”
楠萩惊讶道:“多久来的?”
中何道:“就在不久之前。”
楠萩道:“什么,莫非那楚司令是我刚刚见到的......”
中何道:“难不成你见过了?”
楠萩见此故意拉开话题道:“哪有哪有,我肯定没见过。对了,这次宴席怎么样?是不是又是寡水清汤,或者又是稀饭配白菜,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哪次会给咱吃好喝好,我感觉我能长这么高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要不是我能去镇上买东西吃,我能长这么高吗?”
听楠萩说了一大段的中何脸都皱了皱,就他天天幺蛾子多得很,中何也是觉得甚是有必要陪他演演,他回道:“确实,你哪次不是拿我钱买的”
楠萩习惯性的摆了摆手,并把是指指向中何道:“那你哪次不是抓阄输了,我才有钱的。”
中何道:“你......”
楠萩从地上起来,他本人倒是一点也不觉得痛,就是门槛遭了殃,被他撞的地方凹起一大块,楠萩下意识笑了笑,又对中何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撞的”以及“这不关我的事”的表情,中何看到这个祖宗,唉声叹气道:“要是掌门师兄责怪你,我这次一定不会留情面。”
楠萩哀求道:“别呀,我说真的,别啊哥,我错了”
中何教育道:“大师兄说了,有错要勇于承担,还有这次宴会你不去也必须去。”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夏长老叫你去的,你啊,好自为之吧。”
楠萩被迫跟着中何走,到了宴堂,全部弟子都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席位上,楠萩放眼望去,正有两个空位,楠萩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下去,宴堂上一片安静,在众多门生中,楠萩穿的最与众不同,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前排的大师兄夏玄词看了眼楠萩,楠萩见后,无声的对他做了个口型,以表歉意。
楠萩知道现在还不能吃饭,只好自己找点乐趣,他东张西望的,可算在比他高的席位上见到了传说中的司令,“这司令怎么,完犊子,真是他,惨了惨了,恐怕是真完了,不过这位好大哥应该是个心善慈祥吧。”楠萩心道。
他望着桌子上的菜品,有仙人脔,箸头春, 玉山丸子汤...这可比平时吃的好多了,早知道他不用这么煞废苦心的逃跑了,楠萩看着还不能动的碗筷,肚子饿得直“咕噜”叫,“哎哟,这还要等多久啊。”他心道。
此时,台上夏长老夏栏同正津津有味与另外几位长老谈笑风生,几位长老又纷纷祝贺楚竹一闭关多年平安回来,记得上次有这么大阵仗的时候,还是那个仙友会。须臾,夏栏同可算让大家动筷了,好几名师生子弟顿时倾吐了几口气,楠萩对着对排并列的几名弟子说道:“唉,至于吗?这么大阵仗。”
中何坐在楠萩身后,踢了他一脚,“休要作甚,楚竹一是司令,司令懂吗?”中何道。
几名弟子也凑了过来,楠萩把那几人推了把,拉开了点空隙,才道:“不懂。”
中何道:“司令,比掌门地位还要高。”
楠萩夹了口菜,回道:“怪不得,不过嘛,他看上去怪温柔的。”
那几名弟子听后不可置信道:“温柔?你可不知道,这楚竹一可是出了名的仇家多,而且我感觉不久之后,我们的忌日就要到了。”
楠萩疑惑道:“为什么?”
中何道:“你没听上面说吗?那楚竹一近年要呆在我们晓苍岭门。”
楠萩道:“那什么!怎么会?我靠不行不行,那我还是走了吧,我去别家了,这地方谁会呆着,谁呆谁倒霉。”
中何笑道:“你可以走,只不过夏掌门又要气得鸡飞狗跳了。”
楠萩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你这算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我还有我的好宝贝。”
中何道:“没关系,你要急着去死我也不拦着。”
楠萩道:“放心,我之后肯定能带着‘平安’好好过的。”所谓的“平安”其实是楠萩的一把仙剑,也是他口中的“好宝贝”。
中何道:“你还知道你有把仙剑啊。”
楠萩道:“那必须多谢掌门了。”
中何道:“滚一边去。”
楠萩拿着碗多挑了几个丸子,在嘴里嚼着,一旁的中何嫌弃的用手把他头撤了回去,楠萩被他手撤的“嗷嗷”直叫,“你就是嫉妒我。”楠萩道。
中何道:“呵呵呵,你信不信我揍你啊。”
正午时分,宴席上的人几乎是散了,只有几位长老还在闲谈,楠萩回了卧房,一推开,全是几名躺在地榻上昏昏欲睡的弟子。
晓苍岭门也算是仙家百派中挺强的一门,但条件不算太好,由于弟子招太多,才会出现卧房里有搭伙睡的情况,但很快就是下山的日子了。
楠萩没有想太多,倒头就睡在了地榻,楠萩作为少主,一位贫穷的少主,他当然有自己的卧房,就是喜欢凑热闹,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迷迷糊糊中,楠萩睁开了双眼,眼前出现的却是一片城,一片火光四溢的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