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打着哈欠,似是也有些困乏了
苏昌河李心月已经答应帮我们去联络琅琊王了,你说,他会和我们合作吗?
苏昌河毕竟他应该很讨厌我们才对,他建立天启内卫司,便是觉得影宗这样的影子不该存在。他喜欢光明正大,而我们似乎和这四个字没有关系。
苏暮雨(卓月安)昌河,我们已经不是从前的暗河了。
苏暮雨淡淡地说道
苏暮雨(卓月安)他会见我们的。
苏昌河世人的偏见可是很难根除的。
苏昌河撇了撇嘴
苏昌河你就这么有自信?
苏暮雨(卓月安)他是琅琊王,若他的眼光和世人一样,那便代表着我们也选错了合作的对象。
苏昌河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骨节舒展的轻响混在客栈的寂静里,他眼底翻涌着未散的寒芒,语气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苏昌河那就让暗河的潮水,真正地涌入天启吧。
他转身走到窗边,指尖推开木窗的瞬间,秋日的夜风便裹挟着清冽的凉意扑面而来,吹起他额前散落的发丝,露出眉骨下深邃的眼眸。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缓步走来,如月华倾泻,不染尘埃。
叶清辞一袭白衫立于廊下,衣袂随晚风轻扬,那般洁净温润,恰似中秋最皎洁的月亮,猝不及防便撞进了苏昌河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苏昌河苏暮雨,我不和你多说了,我要回家了!
苏昌河回头,冲着屋内尚未动身的苏暮雨扬了扬下巴
苏暮雨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苏暮雨(卓月安) 回家?回什么家?你在天启有家?
苏昌河没有啊,
苏昌河转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向廊下的人,眼底的锋芒尽数化作柔暖,
苏昌河但是阿辞的家,就是我的家。
话音落,他足尖一点,身形如飞燕般跃窗而出,稳稳落在叶清辞身边,抬眼时笑意更深
苏昌河仙子来接我回家了?
叶清辞抬眸,冲着客栈窗户边的苏暮雨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转身便走。可走出数步,却发现身后并无脚步声跟随,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语气带着几分嗔怪
叶清辞怎么还不跟上?等着我请你?
苏昌河 来了来了,仙子。
苏昌河快步追上,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衣袖,却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回到叶清辞在天启的小院。推开竹编院门的刹那,清风裹挟着淡淡的花香袭来,院中几株桃树不知为何竟仍有花瓣纷飞,粉白的花瓣落在两人肩头,宛若梦境。
他们在桃树下并肩坐下,花瓣簌簌落在发间。叶清辞望着枝头摇曳的花瓣,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叶清辞苏昌河,我们回江南桃花溪吧,我讨厌天启城。
叶清辞暗河入天启,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苏昌河逆着月光转头看她,月光勾勒出他俊朗的侧脸,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苏昌河阿辞,我是暗河大家长。我说过,我要带领暗河的子弟,真正站在阳光下,让他们走入真正的人间。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有力,
苏昌河况且,没有人生来就想做恶鬼,他们只是缺少一个选择罢了。我现在做的,就是给他们这个选择。
叶清辞望着他眼底灼人的光芒,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让她心口发紧。
她猛地站起身,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叶清辞昌河,天启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简单。这座城太复杂了,在这里,武者贱如狗,高手遍地走!我怕……
叶清辞我怕这一次,你们不但没能走到阳光之下,反而会越陷越深,万劫不复。
苏昌河不会的,阿辞。
苏昌河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微凉的肌肤,语气笃定。
叶清辞看着他执拗的眼神,便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她太清楚江湖人对暗河的偏见有多深,那般根深蒂固的偏执,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
若是暗河选择与师兄合作,前路只会更加凶险,诸多变数缠绕,不知会引出多少风波。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炯炯地望着他,语气带着几分期盼
叶清辞 苏昌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江南桃花溪?去过那种没有纷争、没有江湖的日子?
苏昌河会的。
苏昌河望着她眼底的憧憬,声音温柔了许多,
苏昌河等天启的事情结束,等暗河的子弟都有了自己的选择,我就带你回桃花溪,再也不踏入这江湖半步。
叶清辞 好。
叶清辞点头,眼底的不安稍稍褪去,她抬眸望他,语气无比认真,
叶清辞既然如此,我陪你走完天启城这一趟。
苏昌河阿辞,其实你不必……
苏昌河想说不必让她卷入这凶险之中。
叶清辞我甘之如饴。
叶清辞打断他的话,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那笑意里,有坚定,有信任,亦有义无反顾。
苏昌河心中一暖,缓缓站起身,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他动作轻柔,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珍宝,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顶,带着桃花的香气与月光的温柔。
花瓣仍在纷飞,晚风依旧轻柔,此刻的宁静与美好,仿佛能将世间所有的凶险与纷争都隔绝在外,只余下两人相拥的身影,在桃树下,在月光里,定格成永恒。
晨起之时,琅琊王府。
萧若风刚刚走出房门,便看到了李心月和唐怜月二人已经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萧若风一愣
萧若风今日怎么都这么早来?
“自是有要事。”唐怜月和李心月同时说道。
萧若风看了他们一眼,指了指唐怜月
萧若风你看起来更急迫一些,你先说。
唐怜月我昨夜找到大师兄的踪迹了,他现在在鬼医夜鸦的手下,已经被炼成了药人,如今藏身在天启城中。我昨日和苏家家主两人合力想要救下大师兄,可是变成药人的大师兄武功太强,最终被他们逃走了。
萧若风等等,苏家家主?
萧若风一愣,
萧若风执伞鬼。
李心月这就是我来此的原因。暗河大家长和如今的三家家主带着一批暗河精锐同时进入了天启城,而且并未刻意隐藏行踪,我昨日寻到了他们。他们说——
李心月按住了腰间的长剑,
李心月要见你。
萧若风无奈地叹了口气
萧若风自先皇还在之时,我似乎就和这个暗河纠缠不休。他们要见我做什么?
李心月说要与你合作。
萧若风 上一次来天启时,他们中的人和我说过,要建立一个新的暗河。
萧若风眯了眯眼睛
萧若风你们觉得呢?
李心月最好不要见,如今天启城中流言纷纷,若是被别人知道了琅琊王密会暗河,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萧若风怜月,你觉得呢?
萧若风又看向唐怜月。
唐怜月沉默片刻,说道
唐怜月我觉得,他们并没有恶意……
萧若风 见吧。
萧若风上次和那位大家长匆匆一面,还是想坐下来看看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小辞托付终生啊……
李心月我和苏昌河有过数次见面,他这个人的野心很大,不是良配
萧若风或许我们都说了不算啊,心月姐姐,你我都知道的
萧若风小辞那么执拗的一个人,一旦她认定了某个事情。纵使粉身碎骨,她也不会回头的!
唐怜月和李心月同时沉默,这都是他们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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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起潮鸣客栈之中,苏暮雨看着手中的金帖,缓缓念出了上面的六个字
苏暮雨(卓月安)三日之后,风雪楼。
白鹤淮是天启城城南的大酒楼。
白鹤淮笑了笑,
白鹤淮听说里面的蒸鱼乃是一绝。
叶清辞笑着拎着一包桂花糕走了进来
叶清辞神医自然是要一同前去的。
白鹤淮先是接过了桂花糕,笑嘻嘻的看着叶清辞,随后又摇了摇头
白鹤淮我又不是暗河的人,你们两方谈事,我去什么?
叶清辞你去吃鱼啊。
叶清辞笑着说道。
白鹤淮哦,对。
白鹤淮立刻点头,
白鹤淮那我也去。
叶清辞况且风雪楼的老板亲自邀请,也没人敢说什么的吧
白鹤淮老板?
叶清辞忘了和你们说了,风雪楼幕后老板之一
白鹤淮仙子!你居然……
叶清辞低调,毕竟我当年在天启城住了那么多年。又那么爱玩,没点积蓄。怎么玩儿啊
白鹤淮叹为观止
苏暮雨听着二人的斗嘴,眉头微皱,喃喃道
苏暮雨(卓月安) 此次应当是密会才对,为什么会约我们去酒楼之中?
苏昌河或许因为他是琅琊王,这个天启城中最有权势的人,这便是他的底气。
苏昌河将手中的匕首插入了腰间,
苏昌河看来我们这一次,真的要在天启城中暂时住下来啦。
夜鸦主动找到大皇子萧咏,欲借其皇子身份达成合作,双方各取所需。浊清看着被制成药人的唐怜月师兄,眉头紧锁,深知这个药人处理起来颇为棘手。但他深知自己徒弟萧咏的性子,大皇子一心只想登上皇位,能否成功对付药人并不重要,关键是要借此事让皇上对琅琊王产生怀疑,如此一来,皇位遗嘱上才有可能出现大皇子的名字。
苏昌河与苏暮雨难得有片刻闲暇交谈,叶清辞带着白鹤淮和萧朝颜去逛天启了,苏昌河通过窗外看向车水马龙的街道
苏暮雨(卓月安)你在看什么?
苏昌河人间!
苏昌河 我这个恶的恶鬼,来看一看
苏暮雨(卓月安)昌河,你好像比以前更有烟火气了
苏昌河烟火气?那还是没有,若是沾染上了,也是与阿辞待久了
苏昌河我只是看着这车水马龙的闹市,就经不住的在想。平凡的过一生有意思吗?没有江湖的恩怨杀伐,没有朝堂的算计风云,平平凡凡,柴米油盐的掰扯着几个铜板日复一日的活着
苏暮雨(卓月安)有意思的每个人都会张安稳一生。对于很多人来说,其实已经是一种奢望了,我们不也为了让暗河能够重新站在阳光之下再争取一线生机吗?
苏暮雨(卓月安)让暗河的子弟都能选择不同的活法,而不只是他人的刀刃,暗夜的行者,至于今后怎么活怎么过?那便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苏暮雨(卓月安)若有选择昌河,你会如何?
苏昌河脑海里闪过叶青辞的面容
苏昌河即便没有选择,我也会杀出另一条路
苏昌河 除了选择,你真的觉得琅琊王可靠吗?
苏暮雨(卓月安)何出此言?
苏昌河 他若是可靠,何至于将自己变成如今这般境地?皇帝防着,皇子忌惮着
苏昌河他这般畏手畏脚的模样,要我说……
面对着苏暮雨的凝视
苏昌河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不爱听,你不是要去采买药材,走吧,走吧,我就不去了,我是个恶鬼,才不干看着,我要下楼去体会一遭人间喽……
…………………………
世人皆知,天启城最好的酒来自碉楼小筑,那里有着名震天下的秋露白。
苏昌河伸出一掌,将面前那白玉所造的精致酒杯拿了起来,放到唇边一饮而尽,最后将酒杯放下,
苏昌河这秋水小筑的秋水横,倒是第一次喝到。
“碉楼小筑的秋露白,一月只出一次,一次只出两个时辰,而秋水小筑的秋水横,则是一年只有一秋,一秋出三日,大家长此行来的正是时候。”
浊清低着头看着杯中那如白水一般透净的酒水,轻轻摇晃了一下,
“大家长觉得如何?”
苏昌河咧嘴一笑
苏昌河我不会喝酒。
“哦?何解?”
浊清眯了眯眼睛。
苏昌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苏昌河我有时千杯不醉,有时沾酒即倒,酒于我而言,并没有很特别的意义。我和百里东君还有司空长风那些人不同,我不是好酒的江湖客,而是——
“是什么?”一旁面容严肃的萧永终于缓缓开口了。
苏昌河看向萧永
苏昌河是彼岸的渡船人。
萧永一愣,沉声道:“何为彼岸!”
浊清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萧永的肩膀:“永儿,不要那么紧张。”
萧永长吁了一口气:“抱歉,师父。”
此刻他的背后已经冷汗淋漓,面前的这位暗河大家长虽然一直都面带笑意,且自顾自地饮着酒,可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却是让萧永时刻都处在一个极为紧绷的情绪之中。
浊清看向苏昌河:“大家长。”
苏昌河又是一笑,随后双手一扬,终于是将自己的杀气给收了起来,他看向萧永
苏昌河大皇子殿下称公公为师父,这倒是出乎我的意外,我以为你的弟子只有五大监。
“我自幼进宫,因为生得瘦弱,自小就饱受欺凌,直到被派到了永乐宫,遇到了淑妃娘娘,才算有人照拂。淑妃娘娘为人和善,待人宽厚,见我瘦弱,就劝我习武,并且从自己的家族中拿来了一些武书让我研习。其中有一本残谱,名为虚怀,我看了很多年后便悟出了这一身奇功。”浊清平静地说道。
苏昌河恍然大悟,对萧永说
苏昌河淑妃娘娘,便是你的母亲。
萧永皱眉道:“淑妃是太安帝的妃子,也是我母妃的姨母。”
“淑妃娘娘一生无后,家族之中只和自己的这位外甥女比较亲近,她自知自己的家族不复从前,便托我多多照拂永儿。可惜很快我就派去守皇陵了,只能偶尔离开,传授他一些功法。”浊清解释道。
苏昌河点了点头,感慨道
苏昌河没想到浊清公公,竟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啊!
萧永听出了苏昌河话语中的讽刺之意,表情微怒。
苏昌河没有理会他神色的变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苏昌河和我是一样的人!
“哈哈哈哈哈。”浊清公公朗声大笑起来,“大家长真是有趣的人,上一次你们来天启城时,我便知道,总有一日我们会成为朋友,或是对手。”
苏昌河很多时候,朋友和对手,都是在一念之间。
苏昌河慢悠悠地说道,
浊清公公,我们会成为朋友吗?
“那就看大家长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朋友了。”浊清不徐不疾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苏昌河 我说了,我是彼岸的渡船人。而现在,我需要一艘船!
苏昌河猛地一拍桌子,只见酒杯中的酒水飞洒而出,直接化为一柄水剑,朝着浊清飞射而出。
浊清目光一凛,便见那水剑在触及他面门之前一点点地凝结起来,最后化为了一柄寒冰凝成的匕首,浊清将手中的酒杯在桌上轻轻一顿,便听“砰”的一声,那“匕首”就化为了一桌子的冰屑。
苏昌河不愧是曾经天启城中,仅次于李先生的高手。
苏昌河挑了挑眉,
苏昌河我见过以气凝冰的,没见过一个眼神便能凝水成冰的。
萧永终于按捺不住了:“苏昌河,你提了不该提的名字。”
苏昌河轻吁了一口气,笑道
苏昌河是吗?
“永儿身为大皇子,母家虽然不复旧时荣光,但依然算得上天启城前五的世家,在皇子之中只有几个人有资格和他竞争储君之位。”浊清轻轻一甩袖子,将桌子上的冰屑扫去,
“二皇子萧崇同样出身世家,且自小就负有才名,只可惜几年之前被人下了毒,至今目盲,无人能治。而七皇子萧羽,是陛下最爱的妃子所生,只可惜为人顽劣,背后支持他的影宗也已经被你们所灭了,真正能和永儿竞争的,只剩下了六皇子萧楚河。他背后站着的是,琅琊王萧若风。”
苏昌河你们的对手是琅琊王。
浊清幽幽地说道:“视琅琊王为对手的,可不止我们。他太耀眼也太强大了,最要命的是,他实在太骄傲了。所以几乎整个天启城,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对手了。”
苏昌河整个天启城?
苏昌河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的,陛下他如今应当也——”浊清冷笑一声,“彻夜难眠!”
而此时的皇宫内,皇上向身边人透露自己做了个噩梦,梦中被人刺穿胸口,他明明记得那人便是琅琊王,却终究没能说出口,这份猜忌已然在他心中埋下种子。
苏昌河回到客栈去找苏暮雨
苏昌河 这天启城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如今也摸不透琅琊王的心思,不如
苏昌河抽出腰间的寸指剑插在桌子上
苏昌河黄泉大铺的那些东西闲置久矣,也该见见天日
苏暮雨(卓月安)不可
苏昌河为何?那些东西不论我们选择哪一方,都是我们暗河最佳的筹码,即便是选择中立,亦可做自保之计。
苏暮雨(卓月安)黄泉当铺与江湖朝堂皆有往来。里面的东西珍贵异常,一旦大量现世,便会有一白晓堂为首的势力探究基地,顺藤摸瓜,抽丝剥茧
苏暮雨(卓月安)暗河的过往交易恩仇极有可能被尽数知晓,风险太大,更何况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苏暮雨(卓月安)若让狼琊王,大皇子乃至当今圣上见到这些武器与珍宝的,难免不会让暗河成为众矢之的
苏暮雨(卓月安) 局势明朗之前暂不动他
苏昌河那行吧,我先回清河苑了,明日开张,记得提前来知会我和阿辞
苏昌河挥了挥手,走了,苏暮雨无奈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