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刘家宅子的路上,小少爷仰头问他爹遭瘟是什么意思?刘老爷皱了皱眉,管家在一旁耳语了刚才的事情。刘老爷停下脚步,俯下身子对小少爷说“这不是个好的词,爹希望你以后不要说这个。管家说你把糖葫芦送给了那个小弟弟,这点做的很好,待会儿爹给你再买两串。”
小少爷心思单纯,两串糖葫芦就打消了他继续刨根问底的想法。喜滋滋地跟着爹去买糖葫芦,虽然到家的时候免不得被刘夫人叨叨几句。
刘夫人身体不好,夫妻二人多年,只有刘波这一个孩子,虽然刘家上下对这个独子甚是宠爱,夫妻俩却不骄纵他。
刘家老太爷做当铺起家,刘家老太爷作古后,生意传到了刘老爷手里,刘家虽比不上大户,但好在刘老爷勤勉,生意上用心,倒也生活富足。
家里的管家是刘家发迹后请来的,据说之前在某个贝勒府当差,现在一应负责刘家的事务也负责小少爷的教导。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春去秋来,刘家的生意逐渐做大,管家需要帮刘老爷处理生意上的事情,无暇教导小少爷的学业了,小少爷就被送到了学堂,他也乐呵呵地就去了。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了七八年。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生意场上的事儿,更是说不清,刘家一向小心谨慎,依旧在年中的时候折了个大单。近来年岁不好,当东西的人是越来越多,那天当铺的掌柜一走眼,收了个赝品,一直到晚上管家清点的时候才发现。刘老爷叹了口气,这单亏损了很大一笔,但却也没有过多苛责,只是让掌柜的和手下的伙计平日里多个心眼。
商会里其他家的生意也不好做,各家有各家的愁,之前气派的龙家,到底是抵不住家里那么多的游手好闲,账面的流水一日不如一日,迫不得已关掉了一些店铺。
龙家当家的打算把重心放回原来的镖局,年岁不好倒成了镖局能立住的原因,原本想从龙家的子侄里挑一两个好好培养,家里兄弟一听要走镖,都心疼自家孩子,说什么都不愿意让自家孩子去,末了,只有一个不被疼爱的偏房侄子被推了出来。
龙家当家的对这个孩子不太熟悉,只是每次年底,教书先生来拜年的时候从先生嘴里听到他的名字,说是一众学生里,就他最为上进勤奋。今天见了这孩子,礼数周全,但眼神里倒有着不同于这个年龄的淡然,身子虽然略显单薄但气度不同于其他养尊处优的子侄。
“是个可以培养的人物,给你五年时间,若这期间你能扛得住走镖的苦,学些本事,这镖局以后就由你来负责。”龙家当家丝毫不隐藏内心的想法,将这话说了出来。
少年身形一顿,沉声说了句好,颔首谢过了当家的。龙家当家的又叫来镖头们,交代他们好生照看他,就让带着去了。
从此就是五年。
人心的成长是要经历一些难事的,自己预设的认知被不断打破重建,但也不是说,独自经历一些病痛或者困难,就能升级打怪积累经验心智猛涨从此笑傲各种人生困苦。不是这样的,人生的苦是无穷无尽、各式各样的,随便改个参数,就又得伤筋动骨。
字面意义上伤筋动骨也好,内心的伤筋动骨也罢,龙家派去镖局的少年便是这样。
这几年发生了好多事情,刘家夫人殁了,刘家老爷思念成疾,身子大不如前。虽然刘家的生意不是很大,但也要想着后面的事情了。少爷弱冠之年,终于要学着接手家里的生意了,刘家上下都知道少爷一向良善,也都敬重他,再加上刘家老爷和管家尽心教导,刘波也是慢慢能上手了。
刘波心里清楚,从小到大,他一直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内心澄澈,像个小孩一样。直到母亲去世,在灵堂看到肝肠寸断的父亲和他头上的白发,那一刻的痛彻心扉让他意识到自己要撑起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