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那做什么？破坏花草医院是不允许的！”
听到这声呼喊，站在花坛里的人急忙停下动作，转过身，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着，便红着脸从花坛中跑出来。
“哎，别走。”穿着白大褂的男生拦住他，说着将一份资料递给他，“韩慕，还记得我吗？我是你母亲的新主治医生，萧过。”
“怎么不记得？”韩慕轻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资料袋，“萧医生，这是？”
“你母亲病情有所改变，这里面是一些注意事项，以及这个病的资料。”萧过“啧”了一声，似有些不满，“我记得昨天你带你母亲来复查的时候，我说今天中午让你过来拿资料，结果等了半天都没人。你说呢？”
听萧过这么一说，韩慕才想起来自己把这事忘了，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啊，萧医生，这几天餐厅事情比较多，一忙起来就忘了。”
“没事，我正好要去给你母亲复查。”萧过也没生气，“你现在要去找你母亲吗？一起？”
“嗯。”
“你刚刚在干什么呢？”
“拍照。我妈在病房里待久了，我想拍点外面的东西给她看看。她之前就挺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那挺好的……”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了。刚开始时，韩慕总喜欢跟在萧过身后。萧过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韩慕放慢脚步，他也放慢脚步，一来二去，两人就并肩走在医院的小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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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就这样慢慢熟络起来。韩慕总喜欢在午后，傍晚的时候去找萧过。每一次去的时候，不是带些甜点，就是带些饼干。
萧过不止一次说过让他不要破费。可每当这时，韩慕总红着脸说：“我在餐厅打工，这些基本都是我自己做的，卖剩下的，不要钱。”
时间久了，萧过也懒得劝了。就是隔三差五找点什么理由请韩慕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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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萧过正好想到一个理由可以请韩慕吃饭，便想着去病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韩慕。结果去了病房，连韩慕的影子也没见到。
韩母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看上去在睡觉。同病房的人告诉他，韩慕去餐厅打工了，韩母服了药刚睡下。
找不到人，萧过自然也没有停留，转身就要回办公室工作。只是走到一半，萧过想到韩母惨白的脸，越想越不对，立刻掉头跑回病房。一查看，果然出了问题，他立马把韩母送去洗胃，并且打电话通知韩慕。
韩慕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飞奔回医院，一见到萧过，急忙问：“萧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了？”
看到韩慕这幅气喘吁吁的样子，萧过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那就好，那就好。”韩慕松了一口气，接过矿泉水。刚才一路跑过来，确实消耗了不少体力，韩慕仰起头就是一顿猛灌。
韩慕平常斯斯文文的，萧过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他等韩慕喝完了，才犹豫道：“韩慕，有一件事情你还是需要知道。韩姨是服了安眠药。”
“什么？”听到“安眠药”三个字，韩慕拿着矿泉水的手一抖，塑料瓶掉在地上。萧过见韩慕一副失了魂的样子，伸手扶住韩慕，生怕他一个站不稳跌到水潭里。
“安眠药？为什么？……为什么？”韩慕眼睛不由红了，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抛下我？……”
萧过在一旁静静看着韩慕不断重复着些问题，想要安慰他，却不知从何下手，只能等韩慕自己冷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韩慕缓缓回神，靠在墙上，沉默不语。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直到一个护士走过来：“萧医生，病人醒了。”
“嗯，知道了。”萧过应道。
一转头，就见韩慕拿着手机在照镜子。萧过道：“泪痕是没有了，就是眼睛有点红。”
“谢谢。”韩慕放下手机，“萧医生，我进去了。”
“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有了萧过这句话，韩慕才安心，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入病房。一进病房韩慕就看到脸色苍白的韩母，整颗心都揪在一起，他喊声“妈”。
韩母缓缓回过头，“慕慕。是萧医生？”
“嗯。”即使韩母没有说明，韩慕也知道她在问什么，“妈，下次别胡闹了。”
“我没胡闹。”韩母扯起嘴角，“我认真的。慕慕，妈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所以你说你睡不着，让我买安眠药就是这么用的？”韩慕气急，不由吼了出来，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吼自己的母亲。
“慕慕。”似被韩慕的样子惊到，韩母有一瞬间愣神，“慕慕，你太累了。妈真的不想……”
“妈！”韩慕打断她，“我不觉得你是拖累啊！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就想着放弃呢？”
“慕慕。如果没有妈妈，你可以不用一天打好几份工，你甚至还有机会回去读书。”韩母道，“你可以过得更好。慕慕，把安眠药给妈妈吧。”
“我不！”韩慕紧紧篡着拳头，“我不！你想都不要想！”
“慕慕！”
“妈！你为什么就是想不开？留下来陪我不好吗？这么多年了，总会好的。”说着，韩慕就跪在地上，刚止住不久的眼泪再次涌出来，“你为什么就想着把我一个人丢下，我不觉得累的，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好不好？”
“妈，算我求你了。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不要留我一个人！”
“好不好，妈！求你了。”
…………
看着韩慕这幅样子，韩母心里不是滋味，伸手揉了揉韩慕的头发，“好，妈答应你。有一天抗不住了，记得和妈说。”
“不会的，不会的。”韩慕抱着韩母，拼命摇头，“不会有那一天的。”
——————
几个月后，萧过像之前一样约韩慕吃饭，饭吃到一半，萧过突然开口：“小慕，我要出国了。”
听到这话，韩慕夹菜的手一顿，但还是扯起嘴角，“出国？挺好的，对你的事业也有帮助。”
“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萧过再次开口，“我这次出国，至少要一年。小慕……”
“一年就一年吧。”韩慕说的平静，“等你出国的那天，我送你。”
“小慕，我……”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来的那天，可不准迟到啊。”
“不会的。”
两人这顿饭吃的时间格外长，也没说什么话。吃完饭，韩慕去工作，萧过回到医院，两人都没跟对方告别，因为谁也没想到，这次见面，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最近正是节假日，韩慕打工的餐厅缺少人手，工作忙，连续几天来不及去医院。直到萧过出国的那一天，韩慕求了老板许久，老板才同意给他两个小时的时间。
韩慕顾不得吃饭，摘下围裙立马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机场。可不巧的是，路上又遇到了堵车。韩慕皱着眉看了眼手表，犹豫了一刹，即刻拉开车门，跑去机场。
机场。
萧过拉着行李箱站在机场门口，不断翻看手表，却迟迟没看到那人人影。
“萧医生，快登机了，还不走吗？”问话的是同行的一位女医生，“在等谁呢？女朋友？”
“不是。”萧过道，“你先走吧，我再等五分钟。”
“不行，主任说一定要亲眼看到萧医生上飞机。他可是生怕你临时改主意跑了呢。”女医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次研究的机会这么难得。也就你，还犹豫那么久。罢了，五分钟就五分钟吧。”
五分钟在煎熬与等待的过程中过去，萧过还是没看到他等的人。
“萧医生，该走了。”女医生拼命劝道，“再不走赶不上飞机了！”
“再等等。”
“等什么等啊？赶紧走！”
“一分钟，就一分钟。”
“行行行，就一分钟。一分钟后，不论你说什么，都得走了。”
“嗯。”萧过的眼镜紧盯门外，看到形形色色的人跨进机场，离开机场，就是看不到那人的影子。
“萧医生，时间到了。”女医生催促。
萧过看了眼手表，轻声喃了一句：“你还是迟到了。”
随后，萧过转过身，推着行李箱往机场里走去。
韩慕也在此时赶到机场，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萧过的背影。他也没追上去，看了眼手里的信封，苦笑道：“还好，没有太晚。”
说完，他将信封随时扔进了垃圾桶里。
很久以后，机场保洁在整理垃圾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信封。他打开信封，信纸上只有四个字：“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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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过走后，韩母的病情不断恶化，韩慕一天要打好几份工，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之前唯一可以和他在医院说说话的萧过也不在身边，他终究还是像韩母说的那样，渐渐抗不住了。
韩慕坐在出租屋的地上，看着手里的安眠药，也就是是当时他给韩母的那一瓶，长舒一口气，打开瓶盖，倒了一把在手心里，就着一杯水灌下去。
“妈，对不起。我要留下你一个人了。”他慢慢闭上眼睛，“萧过，我等不到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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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萧过回国了。
他再次见到“韩慕”时，发现“韩慕”的身边站了另一个人，两个人有说有笑。他明白，“韩慕”已经不需要他了。
可是他不知道，这个“韩慕”不是以前的韩慕，那个拿着手机在花坛里拍照的少年在也回不来了。
他永远无法看到那个信封，他的韩慕，也再没有机会听到他在餐厅里没问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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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慕，你真的想要我走吗？”
“不想。”
“好，我留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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