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时分,雨彻底停了。
乌云散去,西边天际甚至透出几缕金色的晚霞,将湿润的庭院染上一片柔光。
阿姨做好了糖醋小排,酸甜的气息从厨房飘出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温纵歌却没在餐厅等着,她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影音室的沙发里,屏幕上正是《荧幕派对》节目组发来的初步台本和注意事项邮件。
苏晴特意用荧光笔标出了几处需要“特别注意”的互动环节。
门厅传来细微的响动,是密码锁开启的提示音。
温纵歌的视线从屏幕上抬起,耳朵不自觉捕捉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熟悉,最终停在了影音室门口。
刘耀文换了身居家的灰色棉质长裤和白色T恤,头发似乎被细雨打湿过,显得比平时柔软了些许,少了几分西装革履时的凌厉,但那通身的清冷气质未减半分。
他手里拿着一个深色的文件夹,像是带回来的工作文件。
他的目光在室内扫过,落在她亮着的电脑屏幕上,以及旁边小几上那盘几乎没动过的水果上。
刘耀文“看完了?”
他走进来,将文件夹随意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声音比下午出门时松弛了些。
温纵歌“差不多。”
温纵歌合上电脑,没提台本里那些刻意安排的“冲突点”,只是歪头看他,语气带着点自然的抱怨。
温纵歌“节目组套路真多。”
刘耀文不置可否,走到她身边坐下,沙发微微下陷。
他身上带着一点室外微凉的潮气,混合着他惯有的、极淡的雪松调沐浴露的味道。
刘耀文“套路不重要,达到效果就行。”
他淡淡道,仿佛在评价一个商业项目,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仔细看了两眼。
刘耀文“脸色怎么有点白?”
温纵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温纵歌“有吗?可能下雨天闷的。”
她不想提下午那点微不足道的情绪起伏,更不会提那枚尾戒带来的烦扰,于是迅速转移话题,鼻尖微动。
温纵歌“糖醋小排好了,闻到了吗?我让阿姨多放了醋。”
刘耀文嗯了一声,似乎接受了她这个说法,没再深究。他倾身,从果盘里叉起一块她没动的哈密瓜,递到她嘴边。
温纵歌愣了一下。
这种自然而亲昵的喂食动作,在他们之间并不罕见,但每一次,仍会让她心跳失序半拍。
她就着他的手咬下那块清甜的瓜果,指尖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他的手指。
冰凉的温度,与他指尖的微凉截然不同。
是那枚尾戒。
她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刘耀文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这瞬间的停滞,目光掠过自己拿着叉子的手,银色的戒圈在影音室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感的光泽。
他眸色微深,不动声色地放下叉子。
刘耀文“先去吃饭。”
他站起身,语气如常,仿佛刚才那细微的停顿从未发生。
温纵歌“好。”
温纵歌也跟着站起来,将电脑放到一边,跟在他身后走向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正中那盘糖醋小排色泽红亮,热气腾腾,酸香扑鼻。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开始用餐。
食不言是刘耀文的习惯,温纵歌平时话多,但在饭桌上倒也遵守。
她专注地啃着一块小排,酸味恰到好处地刺激着味蕾,让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一抬头,却发现刘耀文并没吃多少。
他吃饭的动作极其优雅,速度却不慢,只是视线偶尔会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
沉思?
温纵歌“看我干嘛?”
温纵歌咽下食物,忍不住开口。
温纵歌“我脸上沾酱汁了?”
刘耀文收回目光,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语气平淡:
刘耀文“下周录先导片,会有单人采访环节。”
温纵歌筷子顿住。
温纵歌“……哦。”
她当然知道有采访,台本上写了。问题清单她也瞥过,不乏一些针对她和刘耀文关系的尖锐提问。
刘耀文“问题大纲苏晴应该给你了。”
他继续道,声音听不出情绪。
刘耀文“知道该怎么回答吗?”
温纵歌挑眉,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
温纵歌“L神这是不放心我的业务能力?放心,保证演好你的‘死对头’,句句带刺,字字珠玑,绝不掉链子。”
刘耀文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复杂,似乎包含了些什么,但太快了,温纵歌抓不住。
刘耀文“不是演戏。”
他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缓缓道。
刘耀文“采访的时候,做你自己就行。”
温纵歌愣住。
温纵歌“做我自己?”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温纵歌“做我自己就是对着镜头细数您的‘罪状’,L神确定这样效果会好?”
她可是记得台本要求的是“有冲突但需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刘耀文的目光落在她因惊讶而微张的唇上,又缓缓移开,看向窗外已然暗下来的天色和亮起的庭院灯。
刘耀文“嗯。”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刘耀文“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其他的,我会处理。”
温纵歌彻底怔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英俊的侧脸在餐厅暖光下显得有些柔和,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种近乎狂妄的自信和纵容。
他就不怕她真的口无遮拦,说出什么无法收场的话吗?
还是说,他笃定她不会?
心绪一时纷乱如麻。那盘她最喜欢的糖醋小排,此刻吃在嘴里,竟有些品不出滋味了。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沉默中结束。
刘耀文起身,拿起那个带回来的文件夹。
刘耀文“我有点事处理,去书房。”
温纵歌点点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挺拔如松,却仿佛裹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碗盘,又抬眼望向窗外已经完全漆黑的夜空。
做她自己?
在这场早已开始的戏里,她自己,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她第一次,对即将到来的综艺录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忐忑和隐隐期待的矛盾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