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到你了。

他微微低着头，左手搭在膝盖上，那枚银色的尾戒在昏黄的光线下格外醒目。右手则拿着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映亮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他似乎没察觉到她出来，或者说，察觉到了，但没理会。

温纵歌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

她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比下午在录制现场时更加紧绷。

她注意到，他搭在膝盖上的左手，指关节似乎有些泛红。

是错觉吗？

最终，还是她先打破了沉默，语气尽量显得自然，甚至带上了点她惯有的、刺猬般的调侃。

温纵歌“L神这是走错房间了？还是又来确认动线，避免不必要的接触？”

刘耀文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顿住。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向她。他的眼神很深，在昏暗的光线下，像蒙了一层雾，让人看不清情绪，但温纵歌却莫名感到一丝压力。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从她湿漉漉的头发，到被浴巾包裹住的肩膀，最后落在她光洁的脚踝上。

刘耀文“头发吹干。”

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哑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温纵歌最讨厌他这种语气，好像她是什么需要被管束的小孩。她下意识就想顶回去，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忍住。

她瞥了一眼他泛红的指关节，心里那点异样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她没动，反而抱着手臂，靠在浴室门框上，学着他平时那副冷淡调调。

温纵歌“不劳L神费心。这么晚过来，有事？”

刘耀文放下手机，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那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具压迫感。

刘耀文“那条手链，”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直接切入主题，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工作事项。

刘耀文“不喜欢？”

温纵歌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愣了一秒，随即扯出一个假笑。

温纵歌“L神送的东西，哪敢不喜欢。只是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

她这话夹枪带棒，讽刺意味十足。

刘耀文像是没听出她的讽刺，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好几秒，直看得温纵歌脸上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刘耀文“赔礼。”

温纵歌又是一怔。

温纵歌“赔什么礼？”

刘耀文的视线下落，最终定格在她下午可能被碰错的、此刻正光裸着的左手手腕上。

刘耀文“下午。”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刘耀文“吓到你了。”

温纵歌彻底愣住了。

吓到？

他是指游戏时她不小心碰到他左手的事？

所以他那句碰错了，不是在指责她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而是在说他当时的反应可能过激，吓到她了？

而那枚月光石手链是赔礼？

这个解读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她的心间，带来一阵酥麻的悸动。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冰凉的金属触感。不是来自手链，而是来自下午那短暂接触时，他尾戒的冰冷。

所以，他注意到她那一瞬间的瑟缩？

所以，他才会发那条没头没尾的微信？

所以，他才会送这条手链？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来，冲垮了她先前筑起的所有防御和不满。

她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骂他小题大做？还是矫情地说没关系？

好像都不对。

刘耀文看着她脸上闪过错愕、茫然、以及一丝无措的复杂表情，眼底那层冰冷的雾气似乎消散了些许。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将温纵歌笼罩其中。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仿佛赔礼已经送出，缘由已经说明，此事便已了结。

他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极淡的、属于室外的微凉气息和雪松冷香。

刘耀文“早点休息。”

他丢下这句话，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径直走向衣帽间，像是要去拿换洗衣物。

温纵歌还僵在原地，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看着他消失在衣帽间门口，下意识地扭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

那条被她塞进最底层的月光石手链，此刻仿佛在黑暗中无声地散发着柔和的光。

所以他刚才坐在这里，是在等她出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赔礼和吓到了？

衣帽间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温纵歌猛地回神，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背对着衣帽间的方向，紧紧闭上了眼睛。

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得如同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