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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恶之鸣想

17号,深夜十一点四十分,矶子区鹤见川河滩边。

  被黑布蒙着头的,穿着灰色西服,酒红色衬衫的男人被推搡着押下汽车,两个牛高马大的精壮男人一左一右地,把他带到1号仓库边的一处集装箱前。

  “哗”地一声,男人头上的布块被取下。好不容易才适应了黑暗,现在又要重新让眼睛见光,西装男人不耐烦地砸了一下嘴巴,露出烦躁不安的表情。在他那张方正的脸上有好几处新鲜的伤口,既有被划伤的刀口,也有被拳击过的伤痕。

  此刻,押着他的人将他按在集装箱前,他不得动弹,能清楚地感受到金属铁皮摩擦在脊背和后脑勺之上的冰冷。

  这时,有两个男人并肩走进防护门。其中一个梳着背头,穿着风衣,叫池端,是横滨市南星贸易公司的营业部部长。另一个头发挑染成半黑半黄,穿着皮质夹克衫的年轻男人,则是叫藤峰,他是相生会下属针谷组的成员,也是这一带靠武斗而站稳脚跟的混混头儿。

  在看到来到自己面前的那两人之后,西装男人的脸色更差了。

  “我说怎么有人敢倒卖毒品给相生会,原来是你这小子搞的鬼。”

  在看到背头男人走过来的那一刻,他感到既失望又生气,伸长脖子,朝他啐了一口痰。

  叫池端的背头男人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男人的啐痰,抖着肩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笑出声。

  “正雄哥,你还真是顽固。这都什么年头了,总得寻条靠谱点儿的出路吧。靠收保护费和赚取风俗店的提成已经没有用啦,要搞点真正能来钱的活儿才行!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吧?”

  “去你妈的,什么出不出路的,我看你就是嫌命长了……唔!”

  他还没说完,夹克衫男人就一拳砸在了他的腹部,毫不留情。

  “……你小子,以为杀了我,我们组长就会那么容易放过你吗?你非但私自贩卖毒品,还敢勾结相生会的人,给你十条命都不够我们杀的!”

  “那又如何?反正只要把正雄哥你做掉,不就万事皆顺了嘛。”

  他皱着眉头,忍着腹部的抽痛说,“要是早知道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我绝对不会将纱织交给你……!”

  “不愧是有血缘的亲兄妹,脾性就是那么相似,又臭又难搞。你放心正雄哥,你妹妹嘛,我暂时还舍不得让她陪你一块上路。你一个人先死掉就算了,纱织我还留着有用处呢——她可漂亮了,十个风俗店的小姐都抵不上她一半美,你们说是吧?”

  “是啊,要好好玩玩那小妞才行!”

  “玩完之后再送去风俗店当小姐如何?肯定还有很多男人会喜欢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以藤峰为首的几个男人发出尖锐刺耳的淫笑声。

  “你这个畜生!!”

  西装男人双眼充血,表情扭曲,用尽力气挣脱开那两个男人的钳制,冲上前去想要撞向池端,却突然听到“唰”地一声,他感到小腹传来一阵撕裂感,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捅到了他的肋骨上。

  他低下头,不可置信地往自己的小腹看去,只见藤峰手里握着一把折叠刀,伸出刀柄的刀片已经全数没入他的衬衫底下。

  藤峰紧紧握住刀柄,开始在他的小腹里搅动起来。

  “你这家伙……”

  那一刻,他感到肠子被刀尖一点一点捅破戳穿,而肝脏和肾脏也似乎正在被像绞肉机那样,扎碎成碎块,再尽数搅弄成肉泥。

  “话那么多,吵死了啊你。”藤峰瞪着眼睛看着男人说,“谁叫你管那么宽的?得给你点颜色瞧瞧才行。”

  “唰”地一声,藤峰毫不留情地将刀片从他的小腹抽离出来。这次,刀片直直刺进了他的胸口,然后,抽出沾满血的刀片,将折叠刀收起来。

  几人只是眼睁睁看着眼前中刀的这个男人,倒在水泥地上,毫无反应。

  池端像看虫豸那样,看了一眼已经倒地意识不清的男人,呼出一口白气,撇过头去,拍了拍藤峰的肩膀,“那么,就交给你们了。拜托把他给我扔远点,不要让我再看到他。”

  “知道了知道了。”藤峰应和道。

  男人本就已经渗出不少血的腹部,这下没了阻塞物,血像河流一样,汩汩地冒出那道刀伤口。胸前的酒红色衬衫,正在渐渐染成深紫色。

  纱织……理智在脑内不停回旋着这个名字。剩下的视线模糊不清,只看到了池端离去的背影。没等他用尽所有气力说出来,就失去了意识,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血液也变得越来越冰冷。

  藤峰蹲下身子,确认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经断了气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白色粉末,塞进男人的西装裤兜里,然后和两名同伴搬着他的躯体,来到河滩边,像丢沙包那样,合力将他丢进河水里,坠入河面的那一刻,溅起一阵半米高的水花。

  待男人随着水流飘远了后,朝着来时的路,藤峰几人哼着歌,插着裤兜,开车离开了夜色正浓的鹤见川。

  18号,清晨七点四十分,横滨市的警用无线电广播内,神奈川县警本部的接线员正在对市内各警署作出指令通知。

  “通知,110线市民来电,这里是县警本部。各位注意,辖区内发现一具男性尸体,是溺水而亡。发现现场是鹤见川边的花形码头。请搜查一课有关人员从县警本部快速出动,管理官以下警员赶往现场。”

  “本部了解。搜查一课强行犯第一系人员正前往现场。”

  一辆黑色丰田疾速行驶在道路上,车内正坐着一男一女。负责开车,穿着黑色大衣,神情冷峻的男人,叫城崎修司。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穿着皮衣外套的美艳女人,叫越本荣子。两人是同事,均隶属于伊势佐木署的刑事课。

  此刻,围有黄色警戒线的花形码头的一处空地前,除了几名维护现场的制服巡警,还有一堆好事的围观人群站在绿化带外,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警戒线内的那头瞧。

  停好车后,城崎向巡警简要出示了证件,和越本一块走进码头的防护门。然后,看到了那样的光景——一个穿着灰色西服,内着酒红色衬衫的男人,漂浮在阶梯底端的金属平台上。他的下半身泡在河水中,上半身则是靠在平台边上,至于头部,则是卡在河水和阶梯的缝隙中,整个人呈现出类似“Z”字形的姿势。

  从男人腹部的伤口扩散出来的血迹,俨然将他的衬衫染成了暗紫色,要不是领口处还保留着一小部分酒红色,不然真叫人猜不出来。穿在外面的那件灰色外套则更不用说,已经被河水泡得发黑发皱。

  两人对视一眼后,由越本停留在台阶顶端,观察外围的状况。而城崎则是戴上白手套,深入台阶底部,先是捧住男人的脖子,将他的头从缝隙中取出来,然后抓起他的后衣领,将尸体拖到没有河水浸没的平台上。

  金属平台上,男人仰躺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沾满了鹤见川河水的黑色头发,像泡发了三天的海带一样黏在脸和额头上。

  稍微懂点刑侦知识的人都看得出,这绝对不是杀人的第一现场。很有可能是先在哪个地方被人用尖锐器物捅死之后,再进行抛尸,扔进鹤见川里,随着水流,漂到这里来的。

  城崎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男人的脸。他总感觉这张脸有点熟悉,之前应该在哪儿见过。于是,在他身上开始摸索起来。

  在西装的外衣兜里,他找到了一张驾照,上面写着:朝尾正雄,昭和五十年8月21日生,居住地为神奈川县中区内田町二丁目30号。该驾照有效期至平成23年8月22日。

  男人的脸和证件照上的模样对得上号,看来这个死掉的男人叫朝尾正雄。也在这时,一个团体的名字悄然蹿入了他的脑海。

  城崎记起来了,之前他和宫平在与东和会下属的天野组进行内部情报交换的时候,这个叫朝尾的男子,当时曾出现在现场过,负责保卫天野组组长的安全。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是组里的二把手。

  城崎不由感到疑惑。朝尾在组内好歹也有个不小的地位,怎么会像受到了拷问一样,被人杀了之后,抛进又脏又冷的河水里?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恐怕是他们自己人在搞内斗。

  城崎将驾照塞回男人的左侧衣兜,又在他身上继续翻找,在摸到他的右侧裤兜时,取出来的那件物品,让城崎打量朝尾尸体的眼神发生了急剧变化。

  抱着胸,靠在防护铁丝门边的越本,透过网眼瞄见了那群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的鉴识官正提着箱子,和几个穿着西装的刑警朝这边走过来,连忙提醒在台阶下方的城崎。

  “他们来了。”

  城崎把那件东西放进自己的大衣衣兜里后,走上台阶,和越本两人一块走出防护门。

  为首的刑警是搜查一课第一系的系长和田警部。在看到城崎和越本向他们这走过来后,他立即瞪大了眼,意识到两人很有可能在他们来之前闯入现场了,于是用那中气十足的声音朝他们大声质问道。

  “喂!你们两个在那干什么呢!”

  “您辛苦了。”城崎向和田微微颔首。

  “怎么哪哪都有你们?这儿不是你们管辖的地盘吧!”

  “您这话说的。”城崎笑了笑,“总部下达通知的时候,恰好我们就在现场周围巡逻,没什么事干,就马上赶过来了。”

  “是啊。再怎么说我们也是维护治安的刑警。”越本也微笑道。

  “你们俩刚才,不会已经动过尸体了?谁允许你们那样做的!”

  “天气这么冷,总不可能一直让他泡在那里面吧?那也太可怜了。”城崎说。

  越本也跟着搭腔,“是啊。一直泡在河水里的话,尸体可是会被鱼虾咬烂的。”

  “废话,这谁不知道!”和田拔高了声音说,“现在由我们县警本部搜查一课来接管此案,我们要封锁现场,驱散围观人群。你们这些无关人物,也马上给我撤离这儿!”

  “是,是。”越本笑着说,眨了一下眼,向和田做了个举手礼,和城崎一块开车离开了花形码头,然后和宫平杉浦两人碰头。

  四人像平时一样,在横滨大栈桥码头聚集。在栈道休息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后,城崎将从男尸的外套衣兜里搜到的那包白色粉末,放在桌子上。

  “啊……”越本发出了讶异的呻吟。

  在现场的时候,她虽然看出了那个被人杀了之后抛进河里的男人的身份不是什么正经人士,却没想到他身上居然会带着这种东西。

这包粉末是hai luo yin,四人都清楚不过。而且,这应该还是精磨的纯品粉末。从重量克数来看,单单就这一包,黑市价格至少在一千万日元起步,是个混黑社会的人看了都会两眼冒精光。

  经过讨论决定后,由宫平电话联系了东和会下属天野组的干部岸森,得知他们组内近日以来有成员私下与对家相生会下属的针谷组进行毒品交易的消息。

  天野组……应该说是整个东和会,是严禁组内成员私自倒卖毒品、兴奋剂和手枪的。一旦被抓到,那可不是剁掉小指头就能解决的事儿。轻则受拷问,重则被干掉。

  一时间,组内人人自危,不敢声张,生怕被总会会长那边知道,来个“大清洗”。所以,组长下令在内部先进行调查,赶在事情酝酿之前揪出那个二五仔解决掉。

  像这种黑社会的内部纷争,城崎他们对此早就见怪不怪。让他们真正感到诧异的是——天野组的二把手,一名叫朝尾的男人,已经消失整整两天了,天野组上下找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甚至他们还找到朝尾亲妹妹那边去,但他妹妹也同样丝毫不知兄长的去向。

  没有人知道朝尾去了哪里,他已经成为了下落不明的人。要不是碍于他们是黑帮的身份,或许在发现二当家朝尾失踪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求助警察了——当然,这不可能,自古黑白两不立。

  于是,天野组内开始有人这么说:朝尾就是那个暗地勾结相生会的二五仔。大概是双方在进行毒品交易的时候,起了冲突,朝尾就被相生会的人干掉了。

  宫平将在花形码头发现朝尾尸体的消息告诉了天野组,电话那头的岸森虽然感到很是不可置信,但也很快就接受了。大概是已经默认这些天在组织里风传的对朝尾这人的推测了吧——暗地倒卖毒品却被对方灭口。

  看样子,天野组那边也不太乐意管这件事。反而,这对他们来说还是件好事。不用自己动手就有人帮他们清理掉了叛徒,简直坐享其成。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回他们应该还得感谢针谷组。

  但城崎几人并未打消疑虑,反而,他们意识到,朝尾的死亡,不只是单纯的因起冲突被杀。因为,就在发现朝尾尸体的前一天,他们才抓住了那个叫犬坊的二五仔,从犬坊嘴里得到了相生会的针谷组最近要和南星贸易公司开展毒品交易的可靠情报。

  无论是混黑道还是白道,诚信和道义永远缺一不可。针谷组起码也得讲信用,不可能在和南星贸易公司的人交易之前,还和朝尾偷偷交易。并且,据天野组干部岸森透露,南星贸易公司的营业部部长池端浩司,还是朝尾未来的妹夫,听说他最近也在偷偷摸摸地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朝尾是怎样搞到这些毒品的?他真的是单独一人去见的针谷组的人吗?在他死后,为何那包毒品还会留在他的身上,相生会的人为何不拿走?那一晚,他是否真是去和相生会进行了毒品交易?

  城崎几人深知,这一切的源头,恐怕少不了针谷组和南星贸易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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