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垚视角
光束透过巴掌大小的窗户照射进来,光路在尘杂中显露,光粒子肆意蹿逃无果,被困在那狭隘的空间。昏暗的空间让我莫名心安。
我挡住光路,连一丝光明都不想让她摄取。很久以前被人撬开嘴灌下脏水。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但那个情形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开口,沙哑的声音磨砺着耳膜,好难听。
“上校费尽心思取代我的位置,是作何?”
她被我用锁链捆住了双手,缓缓抬起头,唇色泛白。她跟我不一样,面容的稚气至今被我厌弃,而她是冷冽的,像极了冰山被光照耀的一角,孤僻又冷艳高贵。
“是凌上校,哦……不,是凌前上校没本事罢了。”
我没说话,她就那么看着我。她的眼神是会灰蒙的,但那份坚毅不曾磨灭,甚至夹杂了一丝怜悯。我讨厌怜悯。
我总觉得她在想什么人,那极微的怜悯变成了淡淡的笑意。
心底的恶劣正在蠢蠢欲动,它让我兴奋让我激动。
“让我想想,谋逆上校,该当何罪啊?”
我笃定她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
垂下眼眸淡淡开口道“有权者,夺权诛亲;无权者,凌迟而亡。”
我伸手抚摸着她流畅的下颚线,端详着她的美貌。那一刻我知道恶意是什么了。我想沾染她的高贵,让光从她身上撤离,让她在所有人眼中融化,让她的冷艳彻底瓦解。
晃动的发丝伴随不明所以的笑声被我尽收眼底。
“你不会受罚。”
“哦?”
我收回了手,对这句话饶有兴趣。
“从没听说底下的人需要受罚。”
她盯着我,眸子里有丝玩味,让我很不舒服。
光线很暗,我跟她的距离不过一尺。我能看清她的神情,她自然能看到我脸上的不屑与嘲讽。
“程姐姐,说话前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偶尔服软还能救自己一命。”
她移开视线,我的手又抚上了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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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织视角
她想起来了。
面前这个想要她命的女孩是她年少的爱人。不,不是凌垚是凌瑶。
“你不是凌垚。”
未经过思考的话破口而出,那么一种抗拒的冲动掌控身体。
我看见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满是讽刺。好刺眼
“姐姐莫不是糊涂了?”
我挣开了锁链,那个东西困不住我。天生软骨,是当卧底的一大利器 。
我顺着腰上的手将她拉进怀里,很近很近,我气息吐露在她的额头。
“凌瑶,瑶池的瑶。”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我知道,我说对了。
“怎么,我说中了?”
她推开我,顺了顺凌乱的头发,她的声音沙哑,像是含着什么东西,很挠心。
“凌瑶?甚是有趣的名字,跟我同音。应该也是个姑娘吧,长得好看吗?”
直觉告诉我,她清楚我说的是谁,可为什么这般反应,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转念一想,也许是好事。可我像着了魔般想要面前的女孩承认。
“好看,跟你一样的银发粉眸。”
她若有若无轻笑了声“有这么巧的事?她在哪,让我见见。”
酸楚蔓延心脏,血液在体内叫嚣,忍了又忍,“她不在了。”
她被黑暗包裹,看不清她的表情。我能感觉到她周身的寒冷。许久过后“可惜了。”
“她是你什么人?”
“年少爱人”
我的的坦诚似乎让她措不及防。
“姐姐怕不是太想她了,才把我认错她吧。”
我想她吗?还是因为内疚?情绪的不清楚让我莫名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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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视角
在程织指出她不是凌垚的时候,封存的记忆从深海处被捞起,无数片段吞噬着她。她好像在飘,一切都不真实。
程织,年少爱人,也是负心人。
“是吧,”她叹了口气,“太想了。”
“年少爱人,听起来很有意思,冒昧多问一句,她为什么不在了?”
凌垚陷入混乱,情绪的外露让我不安。那是潜意识里危险的记忆,它们正在吞噬她。之前的记忆像是被精密的仪器处理过,所有与程织有关的都被模糊,现在纷纷呈现在她脑海。
“她……因为我利用她,置她危险而不顾。她自尽了。”
凌垚冷哼一声,像捏死了自己心里仅存的侥幸,“没有爱啊”
“不是”程织矢口否认。
“我很爱她,很爱很爱她……”
听着她说爱她,凌垚就一阵阵生理恶心。
同性恋人在军阀统治时期是种至深的罪孽,遭受唾弃。程织的父亲心术不正,始终差人一等让他不甘心,心中恶念由此而生。她让女儿去勾引凌瑶,让凌家染上世间最可狠的罪孽受万人唾弃,当然他会保证自己的女儿没事,毕竟副上校是不能有半点的不干净。
程织十分不愿,一是因为对这位凌家独女不熟,二是她反感同性恋。她抗拒父亲的指令,最终的结果是被狠狠的鞭打。程织还记得,在她最后一次反抗被惩罚的时候,母亲在床边哭着问她疼不疼,让她不要倔强了。
上校家很纵容凌瑶,她是家里唯一的小姐。程织初次来到凌家是凌瑶首肯的。渐渐地,凌瑶对大姐姐程织起了爱慕之心,再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下,她们关系愈发亲密。程织的父亲见事情完成了,便收买传人让军政内部都听闻凌上校家的女儿是同性恋。任务结束,该抽身了。程织走得义无反顾,留她一人受尽凌迟,辱骂和唾弃。
痛感不知足的霸占凌瑶每一个细胞,手止不住的发抖,无数辱骂声又在耳边响起
“够了!”
“爱她是什么置她于难地?你这份爱好假,假的我反胃!”
明明已经忘了,为什么又要她想起来,“程织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凌垚崩溃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女生。她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可他的父亲为了保护她牺牲了,她要活下去为了父亲而活。这么多年的坚硬果断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手段罢了。
程织冲过去抱住她,“对不起阿瑶对不起,我没办法抗衡父亲。”
凌垚猛的推开她,“滚开!我是凌垚不是你说的什么凌瑶。上校该走了,你要的一切得到了,我的父亲,我的职位,我重新来过的机会都被你夺走了!别再提年少了,我反胃我恶心。程织一直就没有存在过”
密室空间待久了,都不知道外面是副什么样的光景了。在棋盘中没有一颗棋子有自己选择的余地,不过是资本达到目的的工具罢了,谁会在乎工具的情感呢。
程织倒在血泊中,凌垚刚刚的泣声在脑海回荡“凌垚,我爱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掺杂任何杂念。”
我用命换你的命,抢过你的命运,只为了让你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