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他……杀了义父的孩子？”
“是。”
“康弟他还险些害了你郭伯母的性命……若非如此，他也不会……”
黄蓉：“但他终究有选择的机会——你郭伯伯屡次劝他回头，甚至以命相护……”
“过儿，出身无法选择，但路却是自己走的。”
杨过听出些不对劲来，抬起头与黄蓉对视：“他……是怎么死的？”
“……”
郭靖沉声道：“过儿，你爹爹杨康……死于我夫妇之手。”
“不是，这不对，不该是这样的，郭伯伯，你在骗我是不是？你们对我这样好，怎么会是我的弑父仇人？郭伯母，你告诉我，郭伯伯肯定在骗我对不对？”
“……”
“你郭伯伯说的没错，是我们杀了他。”
话音刚落下，杨过猛地扣住郭靖咽喉，双目赤红：“你们养我，是为赎罪？还是圈养仇人之子！”
黄蓉急道：“过儿！你别冲动！”
眼看着郭靖遭受威胁也不反抗，她更是心急如焚，似乎完全没料到杨过会是这样反应。
然而杨过也只是一时冲动，这话刚一说完就松了手上气力，只看见郭靖脖子上一圈浅浅的痕迹。
黄蓉上前扶住郭靖。
郭靖咳嗽两声：“过儿，你要报仇，你要杀郭伯伯都好……我只盼着你不要被仇恨吞噬了心智！”
杨过看着他炙热的眼神只觉得心中疼痛欲裂，忙垂下眼眸，往后跌退两步，摇摇头道：“郭伯伯，我做不到啊。”
是他们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教他学识，送他去学武功……是他们对自己毫无保留。
与此同时，他们是郭芙的父亲母亲，是她最爱的亲人。
郭靖的为人更不必说了，襄阳城若非有他们夫妇俩坚守，恐怕今时今日他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他如何下得了手。
他的情感，他的大义。
他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自己——杨过，你下不了手的。
他恨自己，恨父亲，恨郭靖黄蓉，恨世道不公……
可恨中又夹杂着太多东西。
他做不到纯粹地去恨，更下不了手，为了所谓的报父仇。
即便他报了仇又能怎样呢？这不是任何人愿意看到的结果。他的父母不想他报仇，他在意的人会因此难过，偌大的襄阳与受苦的百姓也会因此多加艰难。
零零妖你不进去吗？
郭芙怀中抱着郭襄站门外，一言不发。
郭襄也好似觉察到了什么似的，没有发出丝毫的动静，两人就这样在门外听着。
“没有必要。”
“我相信他，不会做出那种选择。”
“正如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那样。”
本来杨康之死，是因为他想要杀黄蓉，却反被软猬甲所毒杀。
可现在明显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只可惜，这世道偏偏就是这样不公。无论是阴差阳错的偶然，还是命中注定的必然，都让人无可奈何。
零零妖……
零零妖好吧，希望如此。
屋内。
不知何时，杨过已泪流满面。
他慢慢整理着心绪，将泪水流干、擦净。
只听“呲啦”一声，他自断衣袖：“郭伯父，郭伯母，这截衣袖姓杨，从前承蒙你们郭家照顾……只是今后，我们再无干系了。”
屋外，郭芙怀抱着着郭襄微微侧身站着，随之与推门往外走的杨过短暂的目光相接，只是谁也没说话，杨过淡淡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离去了。
杨过想，他或许需要时间来厘清这桩桩件件，而在问明白自己的心之前，他恐怕不该再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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