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进屋，匆匆将郭襄交给父母，然后沿着杨过离去的地方追去。
不省心的天命之子，她总是要照看着的。
……
杨过兀自回了自己的住处，匆匆写下三封信用杯盏压在桌上，郭芙则敛息后在暗处瞧着。
杨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又上上下下环视了这间屋子的四周：“算了，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无事一身轻。”
他只带了柄惯用的剑就离去了。
郭芙并未现身阻拦，也没有阻拦的必要。等杨过离开之后，她立在原地思量了半晌，而后才推门进去。
桌上三封信错落放着。
一封信上书“师姐亲启”四个字。
「师姐：
从前习武时，你总笑我练剑姿势笨拙。
如今我剑法初成，却再无人可让我甘心挨骂。
……
父辈恩怨如附骨之疽，我若留在此处，恐污了襄阳城浩然正气。
襄阳需要郭大侠，天下百姓需要黄帮主，而你……也需要他们。
故杨过今日自逐于天地。勿寻，勿念。
战场险峻，望你珍重。
若他日重逢……
杨过 留」
字迹工整却偶有颤抖，墨迹在末尾晕染，似被水滴溅湿。
郭芙捏着信纸立在桌旁：“杨过，你可真是个傻子……”她指尖抚过晕染的墨迹，莫名有些感怀。
她合上双眼不发一言。良久，才缓缓将信纸折好，收入怀中。指尖轻轻抚过另两封信函——那是写给小龙女以及郭靖与黄蓉的。
拿起信函转身离去。
……
她先去了小龙女房中，告知她这件事的来由，然后将给她的信递了出去。
信上寥寥几字，却足以让人动容。
「师父亲启：
弟子愧对古墓教养之恩。
身世如毒，恐累及师门清誉，故自请除名。
不肖弟子 杨过留」
然而远离俗世的小龙女无法理解，这件事怎么就让杨过要叛出师门了。
“我去找他。”
小龙女当即就要离去，却被郭芙拉住：“不必去了，他说……勿寻、勿念。”
“为什么？”
小龙女不解：“他如果想报仇，为什么不杀你父母？又为什么要独自离开不让人找？”
郭芙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或许是，他需要一些时间……又或许，这就是人心？这种事总是难以捉摸的，我也不算了解。”
毕竟，她从前是妖，连人都不是。
小龙女似懂非懂，但她不再问也不再说要去找。
“还有一封给我爹娘的信，我去找他们，师父不要因此思虑太久，倘若有缘……咱们一定会重逢的。”
……
……
“他走了？”
黄蓉问道。
郭芙有些疲乏：“走了。”
然后将信递给她：“这是留给你们的信。”
黄蓉接过信展开，放在郭靖和她之间一起看。
「郭伯父、伯母亲启：
你们教我‘侠之大者’，却又是我杀父仇人。
杨过自认恩怨分明，却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
襄阳城需要纯白的“侠”，而杨过骨子里染着黑。
暂别非恨，唯惧自身成破绽。
望自珍重。
勿寻，勿念。
杨过 叩首」
“……”
“……”
室内唯余半晌沉默。
黄蓉再开口时已有些哽咽：“过儿这孩子……”
郭靖：“他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男儿！不曾被仇恨驱使，我这个做伯父的尚且感到敬佩，也教康弟夫妇两个泉下有知感到欣慰。”
黄蓉：“是了，是这样没错。就是太为旁人考虑，反而对自己不甚在乎……也不知道他孤身一人出去该如何适应……”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