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裂

两人翻越山地，穿过茂林，到达田之国境内，眼前豁然开朗。

　　整片翠绿的稻田如波浪般起伏，随风摇曳，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几家屋舍嵌在一旁的山脚下，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稻花香。

　　阳光洒在身上，暖意缓缓渗透皮肤。

　　雏田深吸一口气，心旷神怡。一年多未曾离开木叶村，半日的旅程中，她见到了许多风景，同许多没有关联的陌生人擦肩而过，她观察着他们缓缓或匆匆的身影……

　　心境似有不同，感受的事物也不同。

　　太阳高悬，风也大了。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光线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光影晃动。

　　佐助站在树下，昨晚莫名的拥抱还灼烧着他的记忆。几缕长发被风吹乱，贴在他的脸颊上，他随意捋了捋。

　　雏田见状走到他身后，手指轻轻梳理他的头发，动作熟稔自然。

　　指尖偶尔触到佐助的后颈，别样的温度让他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任由摆弄。

　　雏田给他扎了一个低马尾。

　　风配合着暖到血肉里的阳光，很舒服。佐助压下心中的情绪，仰头闭着眼睛，阳光穿过树叶落在脸上，眼皮下映出一片暗红，光在炙烤他的灵魂。

　　昨夜他们研究完任务，互通最近训练成果。雏田的进步显而易见，对于他的查克拉的控制也越发娴熟。彼此的身体，彼此更了解，偶尔的几句点评总是让人受益匪浅。

　　今早，他们还去了一趟日向，告知任务一事。雏田的父亲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保持冷静和理智，保护好自己。”

　　佐助站在一旁，目光扫过雏田的父亲，又迅速移开。他们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看着雏田的背影——他的背影。

　　日足：“战斗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如果你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又怎么保护别人？”

　　他见雏田低头轻声应道：“是，父亲。”

　　佐助回神，将洗好的小番茄放在两人中间，红色的果实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

　　他手里捧着雏田做的便当，后颈还残留着雏田指尖的余温，在他的脊椎上留下酥麻感，令他的灵魂在这具躯壳里微微颤抖。

　　佐助看了她一眼，夹起鱼肉，放入口中，咀嚼的动作显得有些机械。

　　雏田拿着任务书，眉头微皱。昨晚的拥抱，似乎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墙。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佐助脸上——她的脸上。白皙的侧脸在光斑下鼓动，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他吃着饭，整个人却很冷酷。昨晚的举动冒犯到他了吧，所以在刻意保持距离。

　　雏田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打破这种局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继续研究任务书，打发这沉寂的时间。

　　在第四次忍界大战前夕，木叶村与同盟国为了各自的目的，将鸣人和奇拉比安排到了一座孤岛之上。而此番，雏田与佐助前往的田之国雾虚山，与它异曲同工却致命，雾虚山不是想退出就退出的精神世界，也没人值守。

　　前两年雾虚山的清雾变浓雾，厚重且致幻，雾中有什么？还未可知。好在雾虚山周围群山环绕，人罕至，倒也没人出事。

　　他们的任务是让这座山恢复如前。

　　雏田把任务书搁在膝上，瞄了一眼佐助，心下忧虑又起：能顺利完成任务吗？

　　昨夜仅仅了解了一下行程和彼此的实力，作战安排也是纸上谈兵，而这任务已经接了，且不得不接……他们实在太被动了。

　　“佐助君，”雏田最终开口，声音被风轻轻卷起，“鸣人君有跟你提起过真实瀑布的事情吗？”

　　佐助微微皱眉，神色思索。片刻后，他淡淡答道：“忘记了。”

　　语气平静，仿佛这件事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事实上，佐助确实没有放在心上。他从未想过要去面对那些所谓的“内心黑暗”。

　　雏田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别看了，吃饭。”

　　“嗯……”雏田捏着卷轴，垂下了头，声音闷道：“佐助君，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要是永远困在彼此的身体里……该怎么办？”

　　这份恐惧一直压在她心底。

　　佐助移去视线，想要奚落她两句，在看见她忐忑不安的神情时犹豫，“不会有这种结果。卡卡西说了，这种忍术维持不久。”

　　“可一切都是未知数，万一横生枝节……”雏田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宇智波一族将在他这里终结，佐助现在身上有这一块压力吧……雏田脸皱在一起，压力现在给到她身上了。

　　“那就裹挟你，复兴宇智波。”佐助转头凝视虚空，说得认真，平静的声音里有一丝其他情绪。

　　“什么？”雏田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反正你想牺牲，而我要复兴宇智波，我现在是你，你和我生个孩子，之后随便你。”

　　佐助冰冷地笑着，残酷又漠然地摊开了现实。

　　阳光灿烂，看着“日向雏田”说着冰冷又恐怖的话，雏田的瞳孔微微收缩，汗毛竖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反复咀嚼着他的话，确定他没疯，又确认自己不在月之眼的幻境中。

　　没想到佐助已经接受了自己成为女人的事实，甚至开始自己算计起自己来了。

　　而且，感觉他真的会那么做。

　　要疯了！她不应该讨论这个话题的。

　　佐助抱臂一靠：“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有那种冒险的念头。”

　　“什么冒险的念头，我、我没想着那种事……”雏田一顿，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那让我去流血去牺牲，你替我复兴宇智波。”佐助看破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带着点了然于心的揶揄。

　　雏田哽住，话题又绕回来了。她刚才还在想，这对于佐助会不会有些残忍……他真会自己戳自己。

　　“我会尽力保护自己的。”

　　“知道就好。”

　　雏田凝望着他：“你也是。”

　　佐助眉头微蹙，他深刻地知道身旁的人不是“自己”，尽管她长着他的脸。他将目光投向了别处，心下叹息：该被拥抱的人是你。

　　这句话在心里滚了又滚，最终也没有说出口。他不该滋生妄念，可那些情感却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他沉溺其中，混乱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