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欣汐跪在乾清宫冰冷的金砖上,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因急促的呼吸而颤抖:“陛下,柳如烟与臣妾素有旧怨,她早就视依依为眼中钉,定是她暗中下毒,再伪造证据陷害依依!求陛下再查一次,依依的为人,您这些日子看在眼里,她连受伤的小鸟都舍不得伤害,怎会毒害宫人?”
陆离易站在龙椅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目光落在黎欣汐颤抖的肩头。这些日子,他看惯了陆依依在安乐医馆里耐心为宫人诊脉、熬夜熬药的模样,也见过她为了救治一只瘸腿的流浪猫,蹲在宫墙根下喂了半个月的鱼干。若说她下毒害人,他心里其实是不信的,可太医院呈上来的验毒报告上,分明写着甘蔗汤里含有“牵机引”的毒素,而那锅汤,正是陆依依亲手吩咐宫女熬制的。
“欣汐,朕知道你心急,”陆离易的声音软了几分,“但验毒结果摆在那里,朕若轻易放了依依,难以服众。这样吧,朕给你三天时间,你若能找到证据证明依依是无辜的,朕便立刻放她出来;若是找不到……”他话未说完,却让黎欣汐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黎欣汐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恳求:“谢陛下!臣妾定能还依依清白!”
她起身时膝盖已麻木得无法直立,踉跄着走出乾清宫,刚到宫门口,就见黎轩元急匆匆地跑来,手里攥着一块染了深色污渍的绢帕:“姐姐!我在熬甘蔗汤的灶房角落里,找到了这个!你看这上面的污渍,会不会是毒药的痕迹?”
黎欣汐接过绢帕,指尖抚过那片暗沉的印记——那污渍边缘泛着淡淡的青黑色,与她曾在仙界药圃见过的“牵机引”中毒后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她立刻攥紧绢帕,眼中燃起希望:“轩元,这或许就是关键!我们现在就去灶房,找当时熬汤的宫女问清楚!”
两人快步赶到安乐医馆旁的小灶房,负责熬汤的宫女春桃正蜷缩在灶台边,吓得浑身发抖。见黎欣汐和黎轩元进来,她“扑通”一声跪下:“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汤里有毒啊!奴婢是按照公主的吩咐,用新鲜的甘蔗汁和清水熬的,中途连灶房的门都没敢离开!”
“春桃,你仔细想想,熬汤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来过灶房?或者有没有人让你离开过?”黎欣汐蹲下身,轻声安抚她的情绪。
春桃皱着眉回忆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昨天下午柳贵妃宫里的掌事宫女来过,说贵妃娘娘想尝尝公主熬的甘蔗汤,让奴婢盛一碗给她送过去。奴婢去盛汤的时候,她在灶房里待了一会儿,还伸手摸了摸熬汤的锅沿,说‘这锅汤闻着真甜’。”
“柳贵妃的掌事宫女?”黎轩元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叫翠儿,穿着一身绿色的宫装,左边眉毛上有一颗小痣。”春桃连忙回答。
黎欣汐心中有了主意,她扶起春桃:“春桃,你别怕,只要你愿意去陛下面前作证,依依就能洗清冤屈。你放心,有我在,柳贵妃不会为难你的。”
春桃看着黎欣汐坚定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奴婢愿意作证!公主是好人,奴婢不能让她受委屈!”
当天下午,黎欣汐带着春桃和那块染毒的绢帕,再次来到乾清宫。翠儿被传召而来时,见春桃也在,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在春桃的指证和绢帕上的毒素检验结果面前,翠儿终于撑不住,哭着承认是柳如烟让她在甘蔗汤里下的毒,还让她故意在灶房留下痕迹,嫁祸给陆依依。
陆离易听完,气得将桌上的御笔狠狠摔在地上,墨汁溅得满桌都是:“柳如烟!朕待她不薄,她竟敢如此大胆,在宫里兴风作浪,陷害公主!来人!将柳如烟打入冷宫,永不复用!”
禁军很快就将柳如烟从贵妃宫中押了出来。柳如烟披头散发,哭喊着挣扎:“陛下!臣妾是被冤枉的!是黎欣汐和春桃串通好陷害臣妾!陛下您信我啊!”
陆离易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冷冷地说:“拖下去!”
看着柳如烟被押走的背影,黎欣汐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连忙跪地谢恩:“谢陛下还依依清白!”
“起来吧,”陆离易扶起她,眼中满是愧疚,“是朕错信了柳如烟,让依依受了委屈。朕这就去天牢接依依出来。”
天牢的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陆依依坐在冰冷的稻草上,怀里紧紧抱着从医馆带来的一本《本草纲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上的字迹。她并不害怕自己会被定罪,只是担心母亲和舅舅会因为她而受到牵连,更担心安乐医馆里那些还等着她复诊的宫人。
“依依!”
熟悉的声音传来,陆依依猛地抬头,就见陆离易和黎欣汐快步走了进来。她连忙站起身,眼眶瞬间红了:“娘!”
黎欣汐冲过去抱住她,哽咽着说:“依依,委屈你了,娘已经帮你洗清冤屈了,柳如烟也被打入冷宫了。”
陆离易看着陆依依苍白的脸,心里满是愧疚:“依依,是父皇不好,让你在这种地方受了委屈。朕已经让人在长乐宫备好了你爱吃的桂花糕,我们现在就回去。”
陆依依看着陆离易眼中的歉意,心里的怨怼渐渐消散了几分。她轻轻点了点头,跟着他们走出了天牢。
回到长乐宫后,陆依依休息了两天,身体渐渐恢复。这天清晨,她刚起床,就见宫女进来禀报:“公主,宁安王殿下在宫门外求见,说有东西要交给您。”
陆依依心里一动,连忙说:“快请他进来。”
刘宇莕走进殿内,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他看着陆依依,眼中满是关切:“依依,听说你在天牢里受了苦,我特意让王府的厨子做了你爱吃的杏仁酥,还找了一本前朝的《千金方》孤本,给你补补身子,也助你研究医术。”
陆依依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碟散发着香气的杏仁酥,还有一本泛黄的古籍。她心里暖暖的,轻声说:“谢谢你,宇莕。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只要你没事就好。”刘宇莕笑了笑,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依依,经过这件事,你应该能看出来,皇宫里并不安全。你娘当年之所以带你逃走,就是怕你卷入这些纷争。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皇宫,回到青溪镇去?”
陆依依沉默了——她当然想回青溪镇,想回到那个可以自由给百姓看病、没有尔虞我诈的地方。可她看着母亲这些日子渐渐舒展的眉头,看着陆离易努力弥补她们的模样,又有些犹豫:“我娘这些日子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而且父皇他……好像真的在改变。我若是走了,我娘会不会又伤心?”
“你娘伤心,是因为怕你受委屈,不是因为舍不得皇宫。”刘宇莕轻声说,“依依,你有没有想过,你留在皇宫里,就算这次洗清了冤屈,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柳如烟’出现。你是个医者,你的战场应该在民间,在那些需要你的病人身边,而不是在这宫墙里,每天提心吊胆地防备别人的陷害。”
陆依依看着刘宇莕真诚的眼神,心里渐渐有了答案。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确实不适合待在皇宫里。等我跟娘和舅舅商量一下,我们就想办法离开这里。”
刘宇莕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好!若是你们需要帮忙,随时跟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们。”
就在这时,黎欣汐和黎轩元走了进来。看到刘宇莕,黎欣汐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宁安王来了,快坐吧。”
刘宇莕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黎娘娘,黎公公。”
黎欣汐看着陆依依手中的木盒,笑着说:“看来,你们已经聊得差不多了。其实,我和你舅舅也一直在商量离开皇宫的事。你父皇虽然在改变,但这宫墙里的规矩和纷争,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我们留在这儿,迟早还是会遇到危险。”
陆依依惊喜地看着黎欣汐:“娘,你也想离开?”
“嗯,”黎欣汐点了点头,“我已经跟你师父联系过了,他说会在三天后派灵鹤来接我们,用传送符带我们离开皇宫。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到青溪镇,继续过我们的日子了。”
黎轩元也笑着说:“我已经打听好了,三天后是宫里的祭天日,所有人都会去天坛祭拜,长乐宫这边的守卫会比较松懈,正好适合我们离开。”
刘宇莕听到这里,心里既开心又有些失落。他开心陆依依终于可以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却又舍不得她离开自己。他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黎娘娘,黎公公,依依,若是你们不嫌弃,我想跟你们一起去青溪镇。我在京城待腻了,也想看看民间的生活,还能帮你们打理医馆。”
黎欣汐看着刘宇莕眼中的期待,心里明白了他的心思。她和黎轩元对视了一眼,笑着说:“宁安王愿意跟我们一起去,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只是,你身为宁安王,若是突然离开京城,会不会引起麻烦?”
“这个你们放心,”刘宇莕胸有成竹地说,“我已经跟我父亲商量好了,他会帮我向陛下请辞,说我身体不适,需要去江南静养。陛下现在对依依心怀愧疚,应该不会为难我。”
就这样,几人敲定了离开的计划,开始悄悄为三天后的离开做准备。陆依依将安乐医馆里的药材和医疗器械整理好,打包成几个小箱子;黎欣汐则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银两和首饰收拾好,还特意带了一些甘蔗种子,准备回到青溪镇后,再种一片属于自己的甘蔗林;黎轩元则负责观察宫中的守卫情况,确保离开时万无一失。
三天后的祭天日,皇宫里果然热闹非凡,大部分的侍卫和宫人都去了天坛,长乐宫周围只剩下几个留守的侍卫。黎欣汐按照老甘蔗仙的吩咐,在长乐宫的院子里布下了一个隐匿阵法,防止被人发现。
“灵鹤来了!”黎轩元指着天空,兴奋地喊道。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白色的灵鹤从云层中俯冲而下,落在院子里。灵鹤背上,放着一枚闪烁着蓝光的传送符。
黎欣汐拿起传送符,对众人说:“大家抓紧彼此的手,传送符启动后,我们会在一瞬间到达青溪镇的甘蔗林。”
陆依依紧紧握住黎欣汐和刘宇莕的手,黎轩元则站在他们身边,紧紧抓住黎欣汐的另一只手。黎欣汐默念咒语,传送符瞬间发出耀眼的蓝光,将四人包裹在其中。
就在蓝光即将消失的那一刻,陆离易的声音突然从宫门外传来:“欣汐!依依!你们别走!”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陆离易气喘吁吁地站在宫门口,身上还穿着祭天的礼服,显然是刚从天坛赶回来。他看着院子里的蓝光,眼中满是慌乱:“欣汐,朕知道错了,朕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们,再也不会让你们受委屈了!你们别走,好不好?”
黎欣汐看着陆离易眼中的泪水,心里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就被坚定取代。她轻声说:“陛下,我们之间的恩怨,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你想要的是一个能为你生皇子、能帮你稳固江山的皇后,而不是我这个只想过平静日子的甘蔗小仙。依依也不适合待在皇宫里,她的战场在民间。希望陛下以后能做一个好皇帝,善待百姓,这就是我们对您最后的期望。”
说完,她不再看陆离易,默念咒语,蓝光瞬间将四人吞噬,消失在院子里。
陆离易冲过去时,院子里只剩下灵鹤飞走的痕迹。他瘫坐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眼泪无声地滑落。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他当初因为执念于皇子,失去了黎欣汐的爱;如今想要弥补,却又因为宫闱的纷争,失去了她们母女。他这个皇帝,拥有了天下,却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而此时的青溪镇,甘蔗林里突然闪过一道蓝光,黎欣汐、陆依依、黎轩元和刘宇莕出现在了甘蔗地里。看着熟悉的甘蔗林,呼吸着空气中清甜的气息,四人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们终于回来了!”陆依依兴奋地跑向甘蔗林,伸手抚摸着熟悉的蔗叶。
黎欣汐看着女儿开心的模样,眼中满是欣慰。黎轩元则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笑着说:“还是这里好,没有宫墙的束缚,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刘宇莕走到陆依依身边,看着她开心的笑脸,轻声说:“依依,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一起打理医馆,一起为百姓看病,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陆依依看着刘宇莕真诚的眼神,脸颊微微泛红,轻轻点了点头:“好。”
就这样,黎欣汐母女终于回到了她们梦寐以求的地方。陆依依重新开起了医馆,刘宇莕则留在医馆里,帮她打理杂事,偶尔也会跟着她一起去山上采草药。黎欣汐种了一片甘蔗林,每天看着甘蔗茁壮成长,日子过得平静而幸福。黎轩元则在镇上开了一家小茶馆,每天和镇上的百姓聊天喝茶,也算是安享晚年。
偶尔,陆依依会想起皇宫里的日子,想起那个曾经让她又怨又敬的父皇。但她知道,她现在的生活,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是一个医者,她的使命是救死扶伤,而不是在宫墙里争宠夺利。
而京城的皇宫里,陆离易再也没有立过皇后,也没有再找过黎欣汐母女。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朝政上,减免赋税,兴修水利,善待百姓,成为了一个人人称赞的好皇帝。只是在每年的暮春时节,他都会亲自去江南一趟,站在青溪镇的甘蔗林外,远远地看着那片熟悉的甘蔗地,仿佛能看到黎欣汐和陆依依在甘蔗林里开心的笑脸。
他知道,他这一辈子,都欠她们母女一句“对不起”,但他也知道,有些道歉,只能埋在心里,成为他永远的遗憾。而黎欣汐母女,也在青溪镇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他们的故事,成为了宫中和民间流传的一段传奇,提醒着人们,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后悔。
日子一天天过去,青溪镇的甘蔗林依旧郁郁葱葱,安乐医馆的门口依旧人来人往。陆依依和刘宇莕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们在甘蔗林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黎欣汐和黎轩元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幸福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婚后的日子,陆依依依旧每天在医馆里为百姓看病,刘宇莕则帮她打理医馆的事务,偶尔也会陪着她一起去出诊。他们的生活虽然简单,却充满了幸福和温暖。
偶尔,陆依依会收到来自京城的消息,听说陆离易将国家治理得越来越好,百姓们都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她心里渐渐放下了对陆离易的怨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祝福。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选择了民间的医道,陆离易选择了朝堂的天下,只要各自都能坚守自己的初心,就是最好的结局。
夕阳西下,陆依依和刘宇莕并肩走在甘蔗林里,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陆依依靠在刘宇莕的肩上,轻声说:“宇莕,你说我们以后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吗?”
刘宇莕紧紧握住她的手,笑着说:“会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们还能为百姓看病,我们就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陆依依抬头看着刘宇莕温柔的眼神,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知道,她的选择是对的,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也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人生价值。在这片充满清甜气息的甘蔗林里,她将继续用自己的医术,守护着这里的百姓,守护着自己的幸福,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