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呈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等了一盏茶左右,就让褚欢和他一起出府了。
待到他们走到府门前,一驾马车停在门口。褚欢掀开车帘,伏身进去,抬眼看见马车里铺着厚厚的鹿皮绒毯,一张软榻早已经收拾的妥当,车内置一小案,一只玲珑的白玉瓶儿插着三枝吐蕊红梅。银霜炭盆儿搁在角落,车内温暖胜春。她选了一侧坐定后,赵呈也进来坐在了另一侧。
褚欢在王府中的这些时日,也从下人嘴里了解到了赵呈的一些情况。赵呈是当今皇帝的第三子,为先皇后所生。皇帝还是皇子时期,韬光养晦,母家不显,欲借助外力,当时先皇后的父亲为握有兵权的威远将军,所以娶了赵呈的母后,等到皇帝登基掌权后,皇后的家族就被夺了权。皇帝又把他的青梅竹马封为贵妃,赵呈的母后在生了赵呈的皇妹文嘉公主后不久就抑郁而终。当时赵呈才六岁,但已是能知事的年纪了,所以他清楚地记得他母后所有的痛苦。
“欢娘,你在想什么?为何叹气?”赵呈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响起,打断了褚欢的思绪,原来是褚欢在不自觉间叹了口气。
既然被发现了,褚欢也就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你母后去世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大概是想着父皇是否有真正爱过她吧。”
“你恨你父皇吗?”
褚欢问完这个问题后,车厢内是一阵寂静,而后才有男声响起。他说道:“在母后去世前,我觉得他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我曾经因为自己是他的儿子而深深感到骄傲。结果,所谓的帝后情深在他掌权后成了个笑话,我母后一直以为她是被爱着的,最后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母后的离世让我看清了他,为了权力,他可以抛弃相识多年情投意合的爱人,可以与一个不爱的女子生儿育女,还可以在手握权柄后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我不恨他,但他也不再是我的父皇了。就当,他已经随着母后一起走了吧。”
赵呈自问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今日对褚欢的坦诚相待出乎他的意料。也许是因为身边从来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吧。石庚虽对他忠诚,但从不逾矩。赵芷是他唯一的亲人,但性格内向,也不是倾诉的合适人选。而褚欢,在这人世的牵绊都没了,唯一的联系就是和他,这使他情不自禁对她多了一份特殊。
赵呈说完后便感觉一具柔软的身体靠近了他,下一刻,一股馨香拥住了他。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褚欢很难想象赵呈是如何以这样的心情活到现在的。作为皇上唯一的嫡子、贵妃眼中最大的眼中钉,居然平安活到了现在,她对此深深感到敬佩。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抱住了他。
褚欢看似轻描淡写地松了手后,刚想说些什么,车夫的声音就从帘外传了进来。
“主子,西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