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阳把篮球往地上一砸,橙色的球体在塑胶场地上弹了几下,滚到场边。张毅小跑着捡回来,额头上挂着汗珠。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张毅用护腕擦了擦额头,"这都第三个没接住的球了。"
周予阳接过篮球,在指尖转了转。"我在想那个转学生的事。"
"简安?"张毅撇了撇嘴,"她有什么好想的。整天低着头不说话,阴森森的。"
周予阳皱了皱眉,想起昨天走廊里的一幕。那几个女生他认识,为首的叫陈莹,是班里的活跃分子,成绩好家境也好,老师们都很喜欢她。但那一刻她们脸上的表情,让周予阳想起小时候在动物园见过的鬣狗。
"我昨天看到陈莹她们围着简安..."
"别多管闲事。"张毅打断他,声音突然压低,"陈莹家里什么背景你不知道?她爸是教育局的。再说了..."他左右看了看,确保没人能听见,"那个简安,听说她在原来学校有点...问题。"
周予阳挑眉:"什么问题?"
"不清楚,反正听人说的。"张毅耸耸肩,"走吧,快上课了。"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学生。周予阳的目光不自觉地寻找简安。她坐在靠窗最后一排,正低头翻书,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却仿佛穿过了她的身体,没有留下任何温度。
周予阳发现自己的座位正好能看见简安的侧脸。上课铃响前,他注意到陈莹和那两个女生走进教室,经过简安座位时"不小心"碰掉了她的铅笔盒。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引得几个同学回头,简安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默默蹲下去捡。
语文老师走进来,周予阳只好转回身,但整个上午,他的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角落。
午休铃响起,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去食堂。周予阳故意磨蹭了一会,看见简安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便当盒,悄悄离开了教室。
"你们先去,我回个消息。"周予阳对张毅他们说,然后远远跟上了简安。
简安穿过长长的走廊,爬上一段狭窄的楼梯。周予阳这才知道学校顶楼有个小门可以通往天台。门没锁,只是挂着"禁止进入"的牌子。简安轻车熟路地推开门,消失在外面。
周予阳等了五分钟才跟上去。天台比他想象的大,四周有高高的护栏。简安坐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水箱后面有块空地,她背靠着墙壁,膝盖上放着便当盒,但似乎没什么食欲,只是机械地咀嚼着。
周予阳正准备退回楼梯间,突然看见简安拿起放在一旁的课本。即使从这个距离,他也能看清封面上被人用马克笔涂鸦的丑陋字眼:"滚出去"、"去死"、"没人要的垃圾"...
简安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然后从书包里拿出橡皮,开始一点点擦拭。她的动作很熟练,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周予阳的胃部一阵绞痛。他悄悄退回楼梯间,决定不打扰这个显然不想被人发现的时刻。
下午体育课,男生测引体向上,女生跑800米。周予阳做完测试后,靠在操场边的栏杆上休息,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跑道上那个瘦小的身影。简安跑在最后,和其他女生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最后一圈时,陈莹和她的两个朋友突然加速,从后面追上简安。三人并排跑过时,最外侧的女生"不小心"撞了简安一下。简安踉跄几步摔倒在跑道上,膝盖擦破了皮。
体育老师吹响哨子:"怎么回事?"
"她自己绊倒的!"陈莹大声说,脸上写满无辜。
简安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继续向前跑,尽管其他人都已经到达终点。
周予阳握紧了拳头。他想起张毅的话,想起母亲说的"受害者往往习惯了被对待的方式"。但习惯不代表正确,更不代表应该被纵容。
放学后,周予阳故意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他等所有人都走后,悄悄走到简安的座位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银色的小东西——他妈妈医院里用的便携消毒笔。他把它放进简安的课桌抽屉,附上一张纸条:"伤口记得消毒。周予阳。"
第二天早上,周予阳特意早到学校。简安的位置空着,但那支消毒笔和纸条原封不动地放在他桌上。他叹了口气,把东西收起来。
上午第三节是美术课。林教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据说年轻时在巴黎办过画展。这节课的主题是"静物素描",上周同学们已经完成了作品,今天要展示和评分。
"下面我们来看看简安同学的作品。"林教授从一叠画纸中抽出一张,却突然皱起眉头。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周予阳转头,看见陈莹和她的朋友们交换着眼神。
林教授举起那张画——本该是一幅精致的玻璃花瓶素描,但现在被人用棕色液体泼过,干涸的污渍覆盖了大半个画面。
"这是怎么回事?"林教授严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