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学院面试当天,简安站在华丽的学院大楼前,手指紧握琴盒带子。周予阳说要陪她来,但她坚持自己面对——这是她需要独自跨越的一道坎。
接待处的工作人员核对名单:"简安?李教授特别安排的面试在305室。"
"李教授?"简安疑惑地皱眉,她不认识任何李教授。
305室门口,简安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简安看到三位评委坐在长桌后,中间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戴着金丝眼镜,正低头翻看她的资料。当他抬头时,简安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简安同学,"老者推了推眼镜,"我是李维民教授。你母亲...是李雯?"
简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点点头,喉咙突然发紧。
李教授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我是你母亲的导师,二十年前。"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旁边两位评委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其中一位轻声问:"李雯?是那位在国际比赛获奖后突然隐退的..."
"是的。"李教授打断他,重新戴上眼镜,"简安,请开始你的演奏吧。"
简安机械地架好琴,原本准备的曲目突然从脑海中消失。鬼使神差地,她拉起了《星辰》——妈妈的作品,那首在艺术节上让她重获新生的曲子。
琴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简安闭上眼睛,仿佛看到妈妈站在她身边,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扶着她的手腕调整姿势。当她拉完最后一个音符,睁开眼时,发现李教授的眼镜又摘了下来,正在擦拭眼角。
"太像了..."老人喃喃道,"连握弓的姿势都像..."
面试结束后,李教授叫住简安:"孩子,下周有个特殊奖学金面试,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简安惊讶地睁大眼睛:"但是...我家的经济状况..."
"不只是经济资助,"李教授解释道,"这是为有特殊才华的学生设立的基金,包括全额学费和生活补助。创始人是我的老朋友,他听了你的录音后非常感兴趣。"
简安走出学院大楼,阳光刺得她眯起眼。她摸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周予阳发了条消息:「面试完了。有个奖学金机会。」
回复几乎是立刻到来:「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能行!我在琴行等你。」
琴行里,王老板正在给一把大提琴调音。看到简安进来,他露出罕见的笑容:"李教授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你拉得比你妈妈当年还好。"
简安惊讶地站在原地:"你...也认识我妈妈?"
"当然,"王老板放下琴弓,"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你转学来第一天,我就认出你了——你长得太像她了。"
简安的世界仿佛在旋转。原来这些帮助她的人,都与妈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周予阳知道吗?"
王老板摇摇头:"他只是碰巧常来我这儿买琴弦。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门铃响起,周予阳冲了进来,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跑来的。"怎么样?"他迫不及待地问。
简安看着他闪亮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早就知道李教授认识我妈妈?"
周予阳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挠挠头:"呃...可能?我妈妈认识李教授的妻子,听说你要考音乐学院,就...稍微打听了一下。"
简安不知道该生气还是感动。这些人在背后为她编织了一张安全网,而她甚至没有察觉。
"奖学金的事也是你安排的?"她小声问。
周予阳连忙摇头:"这个真不是!我只是告诉李教授你可能需要经济援助...奖学金是他主动提的。"
王老板识趣地去了后间,留下他们两人在店里。
"我只是想帮你,"周予阳的声音低了下来,"但不想让你觉得我在...施舍。"
简安看着自己的鞋尖,思绪万千。一直以来,她都害怕成为别人的负担,拒绝所有帮助。但眼前这个男孩,给了她那么多,却从未让她感到卑微。
"谢谢。"她最终说道,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毕业典礼前一周,周予阳给简安发了条短信:「能来学校一趟吗?有东西给你看。」
简安来到空荡荡的校园,周予阳在旧教学楼前等她。他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
"跟我来。"他带简安穿过安静的走廊,来到那间他们初遇的废弃教室——当时陈莹和她的朋友正在这里欺负简安。
教室已经被打扫过,阳光透过积尘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个个金色的方格。周予阳走到教室中央,打开那个盒子。
简安倒吸一口气——盒子里是一把古老的小提琴,深棕色的漆面有几处磨损,但整体保存完好。
"这是..."
"你妈妈的第一把琴,"周予阳轻声说,"李教授保存了二十年。他说...是时候交给你了。"
简安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琴身,在琴腹下方摸到一行小字:给我的星辰——雯,1999。
"我妈妈...叫我这名字..."简安的眼泪终于落下,"因为她总说我是她的星辰..."
周予阳轻轻接过琴,放到一旁,然后握住简安的手:"简安,下周我们就毕业了。我要去英国,你要去音乐学院...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
简安点点头,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但我想让你知道,"周予阳直视她的眼睛,声音坚定而温柔,"无论相隔多远,你都是我的星辰。"
简安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周予阳抬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我...不会说好听的话..."简安哽咽着说。
"没关系,"周予阳微笑,"你的琴声已经告诉我一切。"
毕业典礼上,当校长询问是否有同学想发言时,简安出人意料地举起了手。全场寂静中,她走上讲台,面对麦克风,声音清晰而坚定:
"一年前,我转学到这时,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她扫视台下的同学,目光在陈莹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继续,"但在这里,我找回了音乐,找回了自己...也遇到了改变我一生的人。"
她看向前排的周予阳,他正对她微笑,眼睛闪闪发亮。
"我想说的是...无论你现在多么迷茫痛苦,请相信,前方总有光。而当你找到那束光时...请勇敢地抓住它。"
掌声雷动中,简安走下台,第一次感到真正的轻松和自由。
一年后的深秋,音乐学院的小演奏厅里座无虚席。这是简安的首场独奏会,最后一曲是《星辰》——经过她改编的完整版本。
演奏到一半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侧门悄悄进来,坐在角落的钢琴前。观众中响起几声惊讶的低语,但简安只是微笑,继续演奏。当钢琴声加入时,两个旋律完美地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年前艺术节上那场即兴合奏。
演出结束后,在后台的化妆间里,周予阳抱着刚从英国带回来的礼物——一叠珍贵的古典乐谱,等着他的女孩。
简安冲进房间,还穿着表演的黑色长裙,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惊喜嘛。"周予阳咧嘴一笑,比一年前更加成熟的面容上依然带着那个她熟悉的阳光笑容,"李教授帮我策划的。"
简安接过乐谱,翻了几页,发现是莫扎特的手稿复制品。"这太贵重了..."
"比不上你送我的。"周予阳从钱包里取出那张已经有些磨损的纸条——简安一年前写给他的"我会想你"。
简安的眼眶湿润了。她小心地放下乐谱,伸手拥抱周予阳。他的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稳定而有力,就像那晚在舞台上救她时的钢琴节奏。
"欢迎回家。"她轻声说。
周予阳收紧手臂,在她耳边低声回应:"而恭喜你,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星辰。"
窗外,秋日的阳光洒进来,为这个拥抱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与琴盒和乐谱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面——关于音乐,关于成长,关于两颗终于找到彼此轨迹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