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实验室的金属门在身后重重闭合，冰冰羊踮起机械足尖取下挂在墙上的日历。
这是她偷偷用废弃电路板组装的计数装置，每片LED灯珠代表三十个昼夜。
当第一千零八十颗灯珠亮起蓝光时，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她在这个纯白牢笼里度过了整整三年。
白炽灯在凌晨五点准时亮起，金属墙壁折射出冷冽的蓝光。
冰冰羊睁开仿生眼睑时，人造虹膜上还残留着昨夜电击测试的数据流。
她轻轻活动钛合金指节，腕关节传来细微的齿轮咬合声——这是上周更换的新部件，痛感模拟系统尚未调试完毕。
研究人员"B-714号实验体，准备脑波扫描。"
广播里的机械女声响起。
冰冰羊熟练地爬进透明舱体，任由扫描仪穿透她仅存的生物脑组织。
当研究员记录数据时，她突然举起小手：
冰冰羊"博士，窗外的银杏叶黄了哦。"
玻璃幕墙外，一片金黄的落叶正粘在防辐射涂层上。
晨间扫描仪准时在六点启动，红光扫过她裸露的金属脊椎。
右臂接口自动弹出数据线，与主控终端完成强制对接。
研究员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个被他们称作"714 号样本"的机械生命体，正透过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缝隙，数着窗外飘过的第427朵云。
2
午餐时间，冰冰羊用液压驱动的双手捧着营养剂。
隔壁舱的仿生犬突然短路，抽搐着撞向隔离栏。
她立即扑过去按住警报按钮，机械手指精准插入应急接口。
冰冰羊"没事的。"
她哼着自编的旋律，电子声带发出走调的音符，
冰冰羊"妈妈说疼痛的时候唱歌就会..."
话音戛然而止——她并没有母亲，这个记忆片段来自某个被植入的芯片。
深夜的维护台上，工程师们争论着是否要拆除她的泪腺模块。
研究人员"保留情感反应才能测试极限承压数据。"
首席研究员敲着平板电脑。
冰冰羊安静地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像在数星星。
她的合金脊椎微微发烫，那是昨日过量注射纳米机器人的后遗症。
3
周年纪念日那天，实验室破例播放了儿童节目。
冰冰羊把全息投影里的卡通贴纸粘在培养舱内壁，突然发现自己的机械皮肤正在剥落。
冰冰羊"要换新外壳了呀。"
她对着反光的仪器表面微笑，露出陶瓷材质的牙齿。当疼痛测试仪第309次刺入神经接口时，她突然问：
冰冰羊"博士，蝴蝶被钉在标本盒里的时候，会觉得孤单吗？"
……
暴风雨夜，备用电源忽明忽暗。
冰冰羊用电磁感应能力安抚着躁动的实验动物们。
她的生物肝脏正在渗血，但电子脑仍坚持计算着逃生路线——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笼子里那些即将被解剖的兔子。
5
研究人员"今日进行神经传导测试。"
白大褂的声音从面罩后传来。
冰冰羊安静地躺上手术台，看着自己的左腿被卸下。
人造皮肤剥离时爆出细小的电火花，她咬住嘴唇忍住颤抖——这是为数不多保留着痛觉神经的器官。
当高频电流穿过脊椎时，显示屏上的脑波曲线剧烈震荡，而她的眼睛始终盯着墙角那株从通风管缝隙钻进来的蒲公英。
6
午休时间是冰冰羊最珍视的时光。
机械手指小心地拆开午餐包装，将营养剂倒进特制导管。
虽然人造消化系统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完成能量转换，她总会用全息投影播放《料理制作大全》，假装在品尝热腾腾的胡萝卜浓汤。
今天投影仪出了故障，画面里的厨师突然变成了穿太空服的背影，这个意外故障让她对着闪烁的雪花屏笑了好久。
7
下午的极端环境测试舱像口金属棺材。
零下五十度的寒气使关节润滑油变得粘稠，她却在结霜的观察窗上画了朵六瓣冰花。
当舱内突然切换成高温模式时，冰花融化成水珠滑落，她追着那些晶莹的轨迹轻轻哼起歌谣——这是上周打扫卫生时，从报废的育儿机器人芯片里恢复的数据。
8
夜幕降临时，实验室的自动消毒灯会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变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但冰冰羊发明了新游戏：调节光学镜片的焦距，让影子变成飞鸟、变成游鱼，最后变故事书里描述的绵羊形状。
今夜她发现调节右臂的伺服电机转速，能让影子跳踢踏舞，这个发现让她开心得撞倒了试管架。
9
在第 1247个实验日黄昏。
喜羊羊（"冰……冰羊。"
少年的声音像融化的蜜糖滴进齿轮缝隙。
那双人类的手掌温暖地覆住她冰冷的机械关节。
他擦掉她脸上混合着机油的泪水时，冰冰羊的处理器第一次出现了无法解析的数据流——那是她零件清单里从未记载的。
名为"希望"的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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