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平津

腊月二十九，天微暗，看上去似有一场大雪即将降临。为着迎接新岁，顾府内忙得不可开交。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绸带也已悬于房梁之上。府中壮丁和嬷嬷们进进出出，不一会儿前堂、后院都摆满了象征吉祥团圆的摆件，件件摆设也被擦洗得干净彻底。顾夫人陪嫁丫鬟秋瑟姑姑更是这里吩咐几句，那边吼上几声，衣裳里的布绢一直摇个不停。门口，顾夫人亲自把关节入宫贺礼的梳理清点。

“阿娘，去歇歇吧，秋瑟姑姑一会儿就过来替您了。”平津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捆纸袋包着的鞭炮，雪白的毛领配上宝蓝的披肩，亮丽又活泼，高高的束发利落大方，让顾夫人疲倦的心舒坦了不少。

“好，妗妗懂事了，倒是知道心疼阿娘了。秋瑟也累得不轻，倒是你最清闲。”顾夫人笑着戳了戳平津冻的红红的鼻尖。

平津挽着顾夫人，将头埋进了顾夫人的狐皮大氅。“阿娘，我的新衣刚刚送过来了，您要去看看嘛。”

平津一向不爱往年那些嫩色的衣衫，可是今年那云锦的红裙甚合平津心意，更是和自己的竹剑特别相配。

说至此，顾夫人脸色不由有些不对，那制衣她是看过的，太过隆重繁复，瞧着是要压过所有姑娘。事到如今，她也不是看不出圣上的意思，只是深宫后院，平津还是小孩子心性，圣心难测，她可怎么愿意牺牲一个女儿换得顾府前程。

揉揉平津的小手，顾夫人勉强地笑笑：“好，我去看看妗妗穿上好不好看。”

是日，天微微擦亮。

平津的闺房里已经人满为患了，秋瑟姑姑就领着一众丫头将屋里塞得满满当当。昨夜落了雪，窗棂上挂满了小冰晶，丝丝寒气顺着缝隙溜进屋子里，让平津难得没那么困。

今日入宫赴宴，平津就顺了阿瞒的意思梳了垂鬟分肖髻，因着母亲那边还要准备，秋瑟姑姑便先行离开了，阿瞒瞧着架子上的红衫，思索着怎样的发饰才能配得上这样华丽的衣裙。

“阿瞒，你下去吧，我亲自来。”是顾夫人来了。

“是。”回了话，阿瞒站在了一旁。

“这颜色张扬，配些素雅的白玉的发饰最好。”说着，顾夫人将一根白玉簪子簪入了发髻中，几番动作下来，虽然素雅，但是却与平津相配。

“多谢阿娘。”平津站起身来，伸手挽住了顾夫人。

“日后这些姑娘家的东西你也要自己学着些，总不能让阿瞒一直操心。”顾夫人宠溺地拍拍平津的发髻，看着不施粉黛但是光彩照人的女儿，眼睛里几分喜乐几分忧愁。

“知道了，阿娘。”平津并未看出顾夫人的不对，又蹭了蹭顾夫人的颈窝。

不一会儿，用过早膳，宫里接各家女眷的轿子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