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

“叶小公子还是太天真了。”垂死的男人突然开口，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你们以为那个U盘……真能扳倒所有人？”他咳出一口混着血丝的泡沫，染脏了勒哲用来按压伤口的纱布，“市局大楼地下三层，有个连局长都不知道的……”话音未落，他的头突然歪向一边，瞳孔迅速扩散。

勒哲还在做心肺复苏，外公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别浪费力气了。”他用镊子撬开尸体的后槽牙，一枚微型胶片从舌下滚落。月光穿透透明胶片，隐约能看到上面印着市局大楼的平面图，某个房间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9.17”。

“今天是9月16日。”我脱口而出。勒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掏出手机快速翻找，屏幕光照亮他眼下的青黑：“去年的9月17日，是禁毒支队全员牺牲的日子……当时对外宣称是线报出错，可师父你明明说过，那次行动的情报……”

“是我亲手交上去的。”外公的声音冷得像冰，他启动车子，轮胎碾过尸体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所以这三年我在境外查到的所有线索，都在指向一个人——现任省公安厅副厅长，我的老战友。”

越野车驶入盘山公路最险峻的路段，右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外公突然打开车载电台，沙沙的电流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对话：“目标已……失控……启动B计划……”他猛地转动收音机旋钮，直到频率定格在某个频道，清晰的女声让我浑身血液凝固——那是医院护士站的广播，正在呼叫“勒哲主治医师前往重症监护室”。

“调虎离山。”勒哲的手按在车门把手上，“他们知道我没死，现在医院里的人……”他的话被剧烈的爆炸声打断。后视镜里，我们来时的公路腾起冲天火光，几辆黑色SUV冲破护栏坠入悬崖，燃烧的残骸像流星般划过夜空。

外公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在山道上蛇形漂移。副驾驶储物格突然弹开，几张泛黄的照片散落出来。我捡起其中一张，1998年的老照片边角已经卷曲，穿着警校制服的外公搂着年轻的副厅长，两人背后的横幅写着“全省缉毒标兵表彰大会”。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等任务结束，去你老家喝杨梅酒。”

“他儿子是被毒贩报复害死的。”外公像是看穿了我的疑惑，“那孩子才八岁，被注射毒品活活折磨了三天。从那之后，老陆看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他突然猛踩油门，车头撞开拦在山道上的枯树，木屑飞溅在挡风玻璃上，“现在的他，到底是想复仇，还是想掌控整个地下王国，我也说不清楚。”

勒哲突然抓住车顶把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师父，你怎么确定小锦没被跟踪？刚才在钢铁厂，那个戴面具的人明显知道我们的行动路线。”他的目光扫过我背包的拉链，那里不知何时沾了块荧光涂料，在黑暗中发出幽绿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