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吹起一条沙龙,以磅礴之势压低了成片的枯草丛。
灿在枯草丛中快速地向深山跑去,那儿是他的家,他的妻子此刻应该在石洞中等着他的归来。劫后余生,灿很兴奋,他不顾疼痛,只想快点回到洞中,好好地养一阵子的伤。鲜血还在不断渗出,在灰黄灰黄的草原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线。
等进入深山,已经是星光微现了。灿正在接近东边的山梁,他的家就是山梁上一个不是太深的石洞。眼看着他温馨的家在视中逐渐清晰,灿却停止了加速,反而有些迟疑。他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点,可当他再次望向山梁上的石洞时,彻底绷不住了。
石洞塌了……
灿不敢担搁,立刻发了疯似的向石洞跑去。在离石洞不远的位置,一阵人类、猎狗和马的气味迎面而来,不是很明显,证明牧民在很早一段时间就来过了。一些马蹄印和鞋印出现在灿的视线里,紧接着就是坍塌的洞口前一捆捆被烧焦的枯枝和半干辣椒,几个被踩扁的香烟尾无奈地被遗弃在地上。
很明显,他的家已经被牧民给摧毁了。灿此时脑洞一片空白,望着眼前的石洞,他只希望自己的妻子在坍塌前逃了出来,灿的心紧张且无助地颤抖着。但现实却总是那么残酷,灿小心翼翼地将头靠近洞口,嗅动鼻翼,可闻到的却只是浓郁的血腥味,以及妻子的气味……灿崩溃了,他昂起头,发出一阵悲伤且急切的狼嚎,希望能在迷茫中得到妻子的回复,但回应他的只有整夜的寂静。灿不停地颤抖,发了疯一样的开始用左爪刨洞口的碎石,锋利的石头将他的左腿划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灿闭上双眼,一串泪珠从眼角滑落,消失在夜色中,他喘着粗气,爪子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到最后完全停了下来。灿在亡妻的石坟前,连扒开石洞再见一次亡妻遗容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仰头哀叫哭嚎,痛心痛魂痛不欲生,他精神有些恍惚,彻底陷入了绝望。
唉,这“家”只要塌了,也就成了了无生机的“冢”……
灿不再在石洞前停留,而是一瘸一拐地随便向一个方向走去。灿失血太多了,再加上家破人亡的悲痛,他的意识已经模糊。灿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在很长一段时间后,自己开始下坠,猛烈的风在自己耳边呼啸而过。
灿,从山崖上摔了下去……
伴随着一次自由落体,灿只感到自己此时正躺在一滩血液中,全身骨头尽断,脑袋一直在嗡嗡的响,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脑袋和身上。很快,他也晕了过去。
等灿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山崖上,失去的右腿仿佛是被什么东西代替了,使他能够稳健地站着,他对此感到喜悦。但灿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这……可能是他没想到自己还活着,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有意识!
没有意识……
是具有生命的尸体……
突然间,“灿”的眼角再次流下眼泪,他没有意识,只是感到十分痛苦,十分绝望。
冰冷的月亮从阴云后面慢慢上升,逐渐变得圆润,却又变得模糊。天,突然下起了雾,吞没了月光,也吞没了“灿”可悲的记忆,失去了生死的束缚……
“灿”飞快地跑开了。星光下,一些用血印下的狼爪印,向“灿”离开的地方延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