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溟焦急地掏出手机，目光又再一次地瞟到手上的红印
他想起刚刚季卿的眼神，暴戾的同时好像还有别的情感
那双好看的眼睛充满血丝，眼眶红的滴血，眼中快溢出的那种情绪到底是…
伊溟突然颤抖了一下，答案呼之欲出
是委屈和失望
他本来不是一个喜欢动手的人，况且就刚刚的情况，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是再清楚不过，他两边都惹不起
但他居然出手打了季卿，而且是下了重手
他不该打他的，伊溟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刚刚季卿的眼神，好像不止是丢脸那么简单了
他颤抖着播着电话号码，想确认这小子人到底在哪
但是电话没人接
伊溟脸色苍白地站在窗边，不停地拨打那个号码，直到电话终于接通
对面很安静，好像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
伊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喂？季卿吗？”
对面没有回答，但沉重的呼吸暴露了他
伊溟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你在哪？我要见你。”
…………
“告诉我你在哪？我要见你！”
“你是没打够么？还想继续？”
对面终于有了声音，只不过沙哑得不正常，语气也很低沉
伊溟闻声一抖，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抓挠，很刺疼
“我不是……我们见面说好吗？”
季卿也是少见伊溟服软，而且语气是他从来没听过的温柔，他呼吸有些颤抖，刚刚的劲好像还没过。
“我他妈不干了，这破活谁爱干谁干去。”
伊溟闻言震怒，他冲着电话大喊
“季卿，你他妈辞职也要经过我的同意！递辞呈也要见面！现在立刻回来！听到没有！”
刚说完电话就挂了，一顿忙音把瘟怒的伊溟拉回现实，他烦躁得想撸头发，却发现还带着假发套，于是更郁闷了，恨不得直接把假发薅下来。
他不怕季卿辞职，只是这件事他自己做的确实欠妥，他想好好跟季卿聊聊
他就在外头吹了半天冷风，午饭也没去吃，就这么干等着
很久后，季卿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身寒气，半边脸颊肿的不像话，嘴角也破了，好好的一张脸现在狼狈不堪。
伊溟看见他肿着的脸，心里难受得很，他本来也不是一个会心软的人，打人什么的也不是没干过，怎么这次就这么难受，比自己挨打还难受
季卿就这么直条条的站在他跟前，对上了他的眼睛
红通通的
伊溟的心疼现在全写在脸上，他伸出手，想碰一碰那半边脸，却愣是停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下去。
他指尖有些颤抖，最终还是没碰上
“对不起。”
季卿傻傻得看着他的一套动作，还有他眼中那藏不住的心疼，刚刚的暴戾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他会心疼？
他会心疼吗？
他为什么心疼？
他的大脑几乎停止运转了，这人打的时候明明比谁都狠啊，现在打完了为什么又心疼了？心疼这张脸么？
但是看着伊溟那拧成麻花的眉毛和通红的眼眶，他自然得否定了这个答案
这不是装的
看季卿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自己，伊溟以为他还在生气，于是低下头沉声道
“我不该打你，而且打的这么重……是我不好。”
他再次抬起头，看着那张脸，没再犹豫，上手抚摸着，手指扫过红肿的区域，季卿疼得咧了嘴。
但他没有避开
他貌似是被疼痛点醒了，愣愣得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心里好像有股暖流，将那颗本来快要爆炸的心裹住，不停的安抚
季卿原本觉得，他到死也不会看到伊溟的服软，到死也不会听到他的道歉或感谢
可他今天听到了
看着他冻红的脸颊和耳朵，还有干裂的嘴唇，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情感
他好像一直在等自己，水都没喝上一口
季卿一把握住脸上那只手，那只苍白的手从指尖到掌心都是冰凉的，季卿的大手将他包裹住，顺带着一把把人带进了屋
到了屋内，他连呼吸都有点颤抖
“你这是干什么？打都打了，还心疼什么？”
这句话说出来是毫无底气的，嗓音都是颤抖的，甚至有点不敢看他
伊溟心里很痛，自打看到季卿的脸后，心里就像碎掉了一样，他从来没有这种情感，也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
很自责
他尽量抬头直视季卿的眼睛，但没看几秒还是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你就为了那个人，想都没想……就打我？你和他什么关系？这么帮着他？”
伊溟猛地抬头，看见季卿那又些凶猛的眼睛，不可置信道
“我那不是帮着他，我只是…”
“你没帮着他你为什么挡在他前面！你就这么怕我伤了他？！”
季卿几乎是奋力吼出来的，他死死拽着伊溟的手，牙齿咬的嘎吱嘎中响
伊溟吃痛地皱眉，想甩开他的手，但季卿越握越紧
他吼道
“你蠢吗！我是怕他打我！”
季卿：？？？
伊溟继续道
“我知道你不会打我，所以挡在他前面，但……我确实不应该打你，我确实有错。”
？？？
季卿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他这颗简陋的脑子太笨，一时实在没搞懂
但很快，他望着伊溟透亮的眼睛，好像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他分明是相信他不会出手打他，所以才挡在载严面前，而不是自己
因为他不确定载严会不会打自己
季卿的豁然开朗带给他的不止有惊讶，还有一股浓烈的复杂情绪，夹杂着喜悦，疑惑，悲伤，愤怒，更多的是委屈和自责
他委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又自责自己没早点知道
他此时就像一个精神分裂患者，一会哭，一会笑，一会生气的咬牙，一会又委屈的撅嘴
伊溟被他吓死了，连忙摸摸他的脸安慰道
“你没事吧，都说了是我不好了。”
季卿看着他焦急的神情，脑袋一热，一把抱住了他
“你他妈…谁懂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早点跟我说吗！？你他妈……简直…”
他语气暴躁还带着哭腔，听着别提有多委屈了
“你他妈还打我……疼死了……k……”
他居然真的哭了，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说来奇怪，他被打的时候不想哭，疼的时候不想哭，听到别人骂自己的时候也不想哭，可伊溟的一句话，就让他的眼泪溃不成军，如同堤坝炸裂，洪水奔涌而出
他就像一个小孩一样埋在伊溟的肩上，一米九的身体哭得一颤一颤的，嘴里还不停地骂脏话
伊溟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耳根子都哭红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像只有这个时候，季卿才像一个比他小六岁，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孩子
季卿好像听到他笑了，抬起那哭得湿乎乎的脸，一脸悲伤地看着伊溟
伊溟看到这张脸，笑得更猖狂了
季卿傻傻地看着他笑，也忘了哭了，觉得这张脸上的笑容好好看，实在挪不开眼
紧接着也被逗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又想起了伤心的事，于是又哭了起来
伊溟看着他一会哭一会笑的表情，差点乐得晕过去，两个人就跟狒狒一样，看着对方乐了半天
过了好久，外面有人来通知伊溟准备工作了，他俩才停下来
“k，你他妈，笑什么…”
季卿脸上还有眼泪，眼睛哭得像悲伤蛙
伊溟看着他：“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卿：……………
他看着伊溟毫不顾忌的放声大笑，心里暖暖的，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笑的这么开心
这个笑容怎么那么好看，谁都比不上，什么都比不上，就是最好看的
季卿试图用他贫瘠的词汇来描述一下这个绝美的笑容，但是他失败了，因为他的词汇实在是太贫瘠
他真想让他一辈子都这么笑下去…
伊溟边笑边用手擦去了季卿脸上的泪痕，他又看到那肿着的脸，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季卿看见他淡下去的笑容，心里居然泛起一丝不适
他忙道
“怎么了？”
伊溟摸着他的脸
“你不是说很疼吗，会不会毁容啊……”
说着眉头皱了起来，表情凝重
季卿看不得这个表情，忙把手覆盖到伊溟的手上，拉着他的手贴在脸上说
“不疼，我骗你的，我皮厚都没啥感觉。”
伊溟感受到季卿灼热的目光，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虽然哭肿了，但亮晶晶的
“都肿了……”他咬了咬牙，“我去拿医药箱，你等我。”
说着甩开季卿的手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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