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成年

七

祈祷她们不要中暑是我仅能有的愿望。至于我自己，现在就想找个地方躺下来睡一会儿，养养精力。即使美如黄新月，也不能让昏昏欲睡的我细胞活跃起来，满血雄起。

刘红莲已经跟男朋友不知道去了哪里，黄新月跟我寸步不离。

黄新月问我：咱们宿舍在哪里？

我说：没有宿舍，咱们住市里的都走宿。

在黄新月的眼睛里写着失望两字。

进了教室，半数的同学都伏在课桌上鸦雀无声，或者有也是哈欠，随意很浓。

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怕惊动他们，我和黄新月都拢住了衣襟，防止挂了什么东西。

曹老师也和往常一样，为了体现师生一体，他也过来趴桌子。

我和黄新月去后排自己的课桌位置要路过他头置。

他抬起身体，点点头呶呶嘴，没有说啥。

我知道他动作的含义，别浪费时间，抓紧休息。

看见黄新月进座，赵廓猛地抬头问：你？

黄新月竖起来一个手指：嘘。

赵廓压低声音说：才回来？

黄新月说：嗯嗯嗯。

钱倩倩已经进入睡眠状态，嘴里呢呢喃喃，口水顺嘴角流出来，嘀嘀沥沥。

她是咱班女生里身材最高的，有一米七五，站起来跟我差两指，坐下来比我还高些，平时坐座位上都故意蜷着身体，此刻趴桌子上就像小孩抱着一件大玩具。

紧挨着坐了几个月，我就没感觉她是女生。但最近我忽然发现，确定她就是女的，女性特点不是一般的突出。

她的屁股特别大，腿也比别人粗，有点打破了正常人体比例，她上肢长，下肢短，所以她坐下来才故意蜷缩身体，一旦坐下来，咱们都一样大的凳子在她屁股下边就平空消失，好像她不是一直坐，是在练扎马步。

校服穿在别人身上都宽松有余，唯独穿在她身上就显得鼓鼓囊囊，布料不足。

按说以她的身高，应该用亭亭玉立四个字来形容，但把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我估计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讽刺。

其实，我觉得，如果从学生的角度考虑，有一个这样的同桌应该是福气，可能我就是那个有福的人，可以切实体会那句名言，业精于勤荒于嬉。

跟钱倩倩同桌可以心无旁骛，专心致志。我不用挂记她是不是来晚来迟，也不用考虑她是不是高兴哭泣，甚至她说自己不舒服我也就哼哈应下而已，不用记住她每个月都是哪几日，不用担心她的成绩不用顾忌她的情绪。如今来了前座黄新月，可能我的好运和福气到此为止，连我自己都没有信心保证我的学习质量，她的一举一动肯定会影响我思考问题。

说是同桌，其实并不是，只是两个桌子挨的比较近罢了。咱们还是按中学规制，两个单个小桌子靠拢一起，互不干扰各归各的。我说是一尺半，因为我具体量过，数据可靠详实。过去爸曾经说过一组数据，挺有意思。他说，赵本山在小品里说人睡觉的地方是二尺宽，其实不用，六百就够了。六百是多少？按匠人的行话来说就是六百毫米，折算下来是一尺八，什么样的大汉都够用了。那桌子呢？最窄需要多宽？爸也说过一个数据，宽过髋骨足矣。髋骨有多宽？即使成年人一般都不会超过五百。五百就是一尺半。

依我看来，这个课桌的设计就是按照这个数据，多了宽少了挤。省材料省面积。

说一千道一万，不管你有多么大的床，也就是放平身体。同样，不管你现在有多大的桌子，趴在上边睡觉也还是不能令人舒服满意。

人在极度困乏的时候没有选择睡觉地方的权利。

但是，曹老师是特殊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