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明月高悬在空中,乌鸦在枝头嘶哑鸣叫,谁也不知道远离市区二十公里的郊外的一间仓库里正在发生什么。
“他说,世人总有很多欲望,如果能够利用这些深藏在灵魂中的欲望,那么就能得到更多东西。”
程悦的余光中,被虹附身的蓝发男子被银锁链捆绑得扎扎实实,两只手被金乌环扣在一起,限制了法力的使用。
不得不说,金乌环虽然是癸很久之前送的法器,但一直很好用,也很经用,不仅能在变大后攻击,也能在缩小后限制,被它套牢的人就无法再使用武器。
“他怎么可能做到提炼人灵魂中的欲望,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莫非,他不光能驱使妖怪?还是说……”程悦一边说一边检查每个冰柜,终于在最下层的冰柜里找到了曾经见过的如月光般皎洁光辉的透明液体,装在透明的分装瓶中,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品牌的香水小样。
但是……程悦低头看着这满满当当六个冰柜里的玻璃瓶,该怎么带出去呢?
对于很多人而言,欲望听起来像是一个摸不着也见不到的东西,但这个东西却很容易在人的心中扎根。每个人的欲望都不一样,通常的解释是,想取得某种东西或想达到某种目的的要求。有的人渴望得到爱情,有的人渴望得到财富,还有的人渴望得到长生。不管渴望的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还是追求着虚无缥缈的事物,可以说,一个人只要呼吸着,每时每刻都会生出欲望。
程悦举起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对准了窗外的圆月。如果“欲望”是这东西的原料之一,那么用可望而不可及的代称“白月光”来给这东西命名还真有点贴切。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能够将我的主人还给我。”虹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说,但是说话的语气就像是无理取闹的大龄男童,“他说,只要用这些注射过白月光的人的血肉作为祭品,就能够实现我的愿望。”
听到这句话,程悦的大脑差点宕机:“什么?”祭品,要给谁献祭?
“你难道不知道么,那片湖泊之下囚禁着谁的肉身?”
湖泊……见对方神情认真,不像是在胡说八道,程悦思考着可能被镇压在湖底的妖魔鬼怪,最终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模样。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可是,可是,就算是她,也不可能让霜染回来,除非倒转时空,否则谁也不可能更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我想让霜染回来,我想让主人回来,我和她在一起数千年,比她陪伴你的时间还要长!”虹的目光盯紧了程悦,即使灯光如此昏暗,程悦都能看见他那张涨红的脸庞,以及那双涨满血色的眼睛。
“如果不是你的话,霜染怎么可能掉入轮回台!她怎么可能再也回不来!”
踉跄后退两步,程悦此时终于不知该说些说什么,只是轻声呢喃:“虹……”
这样的责怪与迁怒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但程悦此时没有解释的意思,虹此时正在气头上,又相信了那个人二十多年,自己此时说什么估计都很难被理解。
她走上前蹲下,摸了摸虹的脑袋,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做的那样。
被染过的头发很柔软,她胸口中涌上一股奇异的温情,好像周围也没有那么冷了。
“我也很怀念过去那一成不变的日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当时掉下去的人是我。”她平静地说,眼镜里的血色渐渐褪去,月光照亮她的半边脸,看上去居然有些难得的温柔。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回到最开始的时候,不要再对他说‘不要离开我’,‘一直在一起’这些话了。如果说出无法实现的话语,如果有了不切实际的欲望,那么,话语有可能会变成诅咒,欲望有可能会变成执念。”
“我真的……”她闭上眼睛苦笑,“有点后悔了。”
话音未落,程悦的视线却朝右下方歪去。
“咔嚓咔嚓”,耳边传来令人感觉不详的声音,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声音是从她的身上传出来的。原本颈部的伤口此时却突然出现了更深更支离破碎的裂口,迅速地蔓延至全身,失去了力气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她俯视着自己倒在地上的身体,从颈部横贯整个背部的伤口,毫无疑问是利器所伤,速度快得她没有反应过来就倒了下去,而灵魂则从这具已经破裂的容器溢出。
视线穿过手看到地面的地板,程悦终于对自己玩脱了这个事实有了最真实的认知。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终于落进了我为你特地制造的陷阱呢,壬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