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章台一起守着摊子的明意刚送走一位满意的顾客，直起腰，远远就看见沐镜瑶步履轻快地走来。她手中甩着一个精致的钱袋，嘴角噙着一抹难得一见的、带着点小得意和小狡猾的笑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近乎雀跃的气场，那副模样，竟莫名有几分像成功叼到肉骨头、摇头晃脑的流星。
明意看得有些愣神，待沐镜瑶走近，不禁好奇地问：“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这和她平日里那副厌世骄矜的姿态大相径庭。
沐镜瑶心情正好，抬手亲昵地勾住明意的肩膀，凑近她耳边。想起自己刚才一路“扫荡”，故意看什么买什么，专挑贵的、大的、难拿的，想象着待会儿纪伯宰抱着一大堆零碎东西、狼狈不堪地出现在这里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笑。她压低声音，带着看好戏的期待：“你等着看吧！”
然而，现实往往不按剧本走。
当纪伯宰的身影从熙攘的人群中不紧不慢地显现时，沐镜瑶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只见他依旧是一身红黑相间的劲装，衬得身姿挺拔，风流潇洒。别说大包小包了，他手里连个油纸包都没有！只有束发的发髻上，那几缕装饰用的细链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平添了几分慵懒不羁的纨绔之气，与他平时的刻意营造的形象微妙融合。
明意眨眨眼，看看步履从容、一身轻松的纪伯宰，又转头看看身边笑容僵住、眼神里写满不可置信的沐镜瑶。
等着看……看什么？看纪仙君如何风度翩翩吗？
沐镜瑶：“……”
一股被戏弄的委屈感涌上心头。她费尽心思想看他出糗，结果人家连衣角都没乱一分？她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嗔意：“我东西呢？”
那些她“精心”挑选的、足以堆成小山的战利品呢？
纪伯宰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因为不满而微微鼓起的脸颊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却平淡：“叫人送回你府上了。”
“什么时候送的？”沐镜瑶追问，她怎么完全没察觉？“我怎么不知道？”
纪伯宰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被她紧紧攥在手里、那个本该属于他的钱袋上，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在…你‘帮忙’付钱的时候。”
他特意强调了“帮忙”二字。
沐镜瑶瞬间反应过来。是了，她为了体验“挥霍”的快感，每次都是抢着用他的钱袋付账，注意力全在摊主和商品上，根本没留意他身边何时多了侍从，更没注意那些东西是什么时候被接走的！
搞了半天，她自以为的“刁难”，全在他的预料和掌控之中。她像个努力表演的小丑，而观众早已看穿了一切。
沐镜瑶撇撇嘴，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挫败感升起。她一把将手里那个烫手山芋般的钱袋塞回他怀里，力气不小，仿佛带着泄愤的意味。
“纪伯宰，”她瞪着他，语气恨恨的，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指控，“你真的越来越不好玩了！”
说完，她松开勾着明意的手，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我很不高兴”的气息。
纪伯宰接住被塞回来的钱袋，看着她的背影，非但没有生气，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些。
不好玩了？可他怎么觉得，看她这般生动的、褪去所有伪装的模样，比什么都有趣？
明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默默给纪伯宰贴上了“深不可测”和“极度危险”的标签。
能让镜瑶公主吃瘪到这种程度，纪伯宰果然是……不好惹中的不好惹。
她决定了，以后还是离这对互相折腾的男女远一点比较安全。
想是这么想，但明意看着沐镜瑶负气离去的背影，又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神色莫辨的纪伯宰，心中暗自摇头。
她从章台的摊子上顺手抽出一支做工精巧、缀着细碎蓝宝石的花簪，递到纪伯宰面前，语气带着点过来人（自认）的提醒：“还不哄？”
纪伯宰收回落在沐镜瑶背影上的视线，目光在那支花簪上停留一瞬，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笃定：“谢谢，但应该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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