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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化何足惊(八)

星汉灿烂之人美如英

如英在凌不疑后颈上戳了戳:“你是个哑巴吗?三皇子那样说我,你都不吭声的,还是你心里也是那么想的,所以才没出口反驳!”

凌不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能够处理最复杂的政务,对付最狡猾的敌人,却永远摸不透背上之人的心思。

你帮她,她觉得你过界了,是在干涉她;你不帮她,她又觉得你是在看她笑话,没把她放心上。

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凌不疑只能十分干脆地道:“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如英伸手在男子耳朵上揪了一下,力道不重,凌不疑却没忍住抖了抖,手脚发软,险些将如英丢下来。

凌不疑慌手慌脚地将如英往上背了一下,又清清嗓子:“好好的,别作怪,小心摔了你!”

如英才不信呢,又伸手往那白生生的耳垂上弹了一下,然后她就发现凌不疑耳后根至脖子上红了一大片。

如英见了不由长噫了一声,还想伸手去拨弄一二,被凌不疑在手背上狠狠一拍,痛得她嗷了一声。

凌不疑将头转过来,他眼尾浮起了一道艳丽的绯红:“如英,不许闹了,不然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如英唇边勾起一抹坏笑,不信邪地伸出了手,然后凌不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看着手指上的齿痕,如英愣了愣,随即抓着他后颈上的衣领,死命往后一勒:“你这喜欢咬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凌不疑仰着脖子,背着人继续往前走:“下辈子吧!”

三皇子回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嘟囔道:“他就不能找个贤惠的吗?”

四皇子也回头看了一眼,笑道:“皇兄还是少操心吧,我看子晟挺乐在其中的。”

比起三皇子口中的那种如泥胎偶塑的贤惠妇人,他还是比较喜欢崔氏这种宜喜宜嗔,甚有情趣的生动美人。

小月山不高,走起来却甚是陡峭,如英趴在凌不疑背上犹如平地,及至到了半山腰上一处平坦的大平台,凌不疑才将她放了下来。

崖壁处斜来几支玉兰与一株鲜妍娇嫩的黄梅,四周冰雪玲珑,无一丝污垢夹杂,微寒的山风吹拂,白雪黄梅,幽香徐徐,人人都觉得心情舒畅,神清气爽。

那老学究雅兴大发,高声吟诗诵赋,两位皇子站在离他不远处。

程颂与万萋萋站在一起,一起共赏美景,班嘉期期艾艾地跟在这对未婚夫妻身后,小声地不知在说什么。

程颂与万萋萋互看一眼后,只好一左一右护着班嘉往那边山路走去。

凌不疑低头看如英,如英脸上已经浮现一层浓浓的哀愁,凌不疑想伸手去遮住如英的眼睛,如英却打掉了他的手:“看见了便是看见了,难道闭眼了就能忘了不成!”

她扶着凌不疑,往前走至崖边,细细地看了一回。

淡黄色的花瓣,在山风中被吹得颤颤巍巍的,却仍然拼着一股力从山岩里汲取着生机,傲然而放,清冽的梅香几乎要将如英熏晕过去。

如英靠在凌不疑身上,大大地喘了两口气:“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所以人常说草木无情,是因为它们压根不懂什么叫离合悲欢。管你如何伤心欲绝,它自开它的花,不管去年赏它的人在不在,它也只开它的花······”

她强忍住泪意,道:“我再给你吹支曲子罢!”说毕从袖中取出玉笛,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笛声并不清越,也不响亮,前调起得很低,似是吹笛之人心绪不高,又强自稳住,而至变奏之处,悲意难禁,决堤而来。

如英几次断气,却仍坚持将其吹完,直至尾调,已是破碎不堪,一半吞咽之声,一半哀哀泣音,合在一起,难成曲调,却胜在以情动人。

瑕不掩瑜,这是一首好曲子,就算是三皇子不喜如英为人,却不得不承认,这女娘于音律一道的确颇有造诣,只是太过悲戚伤感,与方才她在山脚下所奏的前后两曲,天差地别。

女子,都是这般说变脸就变脸的吗?

三皇子想不明白,这时头顶上一阵隐隐的轰鸣声,仿佛什么巨大的东西由远及近的滚来,还越滚越快。

一名侍卫反应较快,厉声大喊:“大家快跑,雪崩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蓬巨大的雪团从山顶落下,遮天蔽日地滚道这片平台上,然后“嘭”的一声闷响,雪团结结实实地扑下来,将平台上几十人一齐盖了进去。

从山道上急急折返回来的程颂、万萋萋与班嘉三人目瞪口呆,还是程颂反应最快,大喊道:“快救人,再把山脚下的人都喊上来,快快快······”

万萋萋立即下山去叫人,至于腿软的班小侯,一时之间也没人顾得上他了。

山下的人来得很快,万萋萋都没有跑下去,他们就一窝蜂地跑了上来,用扁担、剑鞘、网兜甚至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树枝,还有得直接用双手奋力挖掘被埋在雪底下的人。

两位皇子,一位将军,一位贵族女公子,外加一位博士,要是全没在这里,他们怕是也逃不了一个死字。

除了一道被埋在下面的侍卫奴仆,最先被挖出来的是三四两位皇子,再是那位老学究。

眼看积雪全部被刨了个遍,依旧没有找见自家女公子的身影,崔府的家将部曲脸白得比这满地的冰雪还要惨淡。

梁邱起也发现自家少主公也不在。

三皇子看着这十丈来宽的平台,腿有些发软,但见碎琼乱玉里露出一点翠色,他过去拾起,竟是如英方才拿在手里的玉笛。

他环视众人,厉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找!”

这时,一名家仆怯怯地道:“适才大雪压下来时,我看见凌大人去拉崔娘子,然后两人都被扑出悬崖外了······”

众人赶紧扑到崖边上去看,果然看见凌不疑的身上的厚毛大氅挂在悬崖上一处突出的山石上,可两人却不见踪迹了。

梁邱起紧张得额头冒汗,不知山崖底下有多深,若是有个缓冲还好,若是径直掉落,恐怕要直接摔死了。他不敢再耽搁,高亢地呼哨一声,身后的侍卫立刻纷纷挂壁悬绳,打算去崖底搜寻。

岂料有人比他们更快,梁邱起只觉眼前一花,几个灰扑扑的矮小身影,直接跳跃而下,如山间猿猴,起伏纵跃,抓着几块凸起的山石就哧溜地滑了下去。

崔家家将和部曲救主心切,恨不得也跟着跳下去,但碍于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身手,便只能老老实实的铺下绳梯,同时在心中暗暗祈祷老天保佑,保佑他们家女公子千万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最好连个油皮都不要破伤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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