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非儿打开她的日记本,一页页翻过去,将这些年来不为人知的想念再次复习了一遍。
脑海中再次闪过挥之不去的声音。
“叔叔他说,他不想见你。”
“……这种爱情不抱希望、低声下气……”
是真的没有希望,一点点都没有。
非儿无比沮丧。
忻叔叔当初带自己回家,就好比是带一只受了伤的小兔子回家吧。兔子伤好了,离开了,他也就忘记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漫长的年月里,将回忆一遍遍播放,念念不忘。或许,是她太执着了。
合上本子后,非儿有点儿失落,但是,就让它过去吧。
看了看忻叔叔给她的手镯,这么久了,她一直把它随身带着,虽然不知道当初忻叔叔为什么会把这只手镯送给自己。
非儿整理了一下头发——这么长,该剪了。
她一直很爱惜自己的头发,可是又听人说,要改变,就要先从自己心爱的东西下手。于是,她立刻跑去楼下的理发店,把头发剪了。剪完之后,头轻了许多,人也更精神了。奇怪的是,当头发离开非儿的时候,她竟然一点儿难过的感觉都没有。
第二天,到了学校,非儿在自己的课桌里看见一张铅画纸。她拿起来一看:月光照耀的夜晚,蒲公英和萤火虫到处飞舞,画面中央,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女孩子伸着双臂,好像在飞翔。
她下意识地四下张望,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这画是徐宾画的?
站在画中央的那个人是自己?
非儿觉得有些感动,她知道,一个为你拍照的人和一个为你画画的人,两者的付出是不一样的。
她将这张画小心翼翼地藏进了书包里。
同桌突然开口说:“你不准备当面谢谢人家?”
非儿脸一红:“你怎么知道……”“是他让我放到你课桌里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同桌凑近了些,问道,“哎,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非儿摇摇头:“才没有呢。”
她和徐宾熟吗?他们才认识了一天而已!但是,她昨天确实跟那个才认识一天的人单独出去了很久。
非儿收拾好书本,不再多想,准备上课。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课她怎么也听不进去,四十分钟,再四十分钟,慢慢熬过去,几乎要忘记时间的概念了。
快要放学的时候,班主任找她去办公室。非儿对老师找她做事情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去的路上没有多想什么,但是,当她看见徐宾站在老师身边的时候,立刻就变了神色。
她的班主任,同时也是徐宾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她不知道徐宾想做什么。
非儿走过去:“老师,您找我?”
班主任和颜悦色地笑笑:“沈非儿啊,是这样的,刚才徐宾主动跟我说,他想找个成绩优秀、有课余时间帮助别人的同学来帮他补补课。我想了想,还是你最合适。”
非儿看了徐宾一眼,对方对她眨眨眼睛。
他要补课?鬼才相信!
但是,在老师面前,非儿根本不能拒绝。
她只好平静地说:“知道了,老师,我会尽力帮他把英语成绩提高的。”
“也不单单是英语这一门。徐宾这次是有意要好好学习了,各门功课,你能帮助的就尽量多帮帮他。”
非儿点点头:“我会的。”
回家的路上并不太平,她刚出校门就遇到了徐宾。
“顺路,一起走吧。”
非儿没有说话,兀自走在前面。
“剪头发了,以为这样就能忘记不开心的事情?傻不傻啊,头发还是会自己长出来的。”
非儿停下来,看着他:“徐宾,我怎么觉得你话特别多呢?你有这些时间,倒不如去背几个英语单词!”徐宾抿了抿嘴,做投降状:“好,我不说话了。”
非儿问他:“你是真的想补课吗?”
徐宾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非儿气道:“我回家了,再见,别送!”
她说完一溜烟儿飞快地跑了,剩下徐宾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
接下来连着几个星期,徐宾都没有旷课或者迟到。老师们高兴之余,纷纷表扬起沈非儿同学的劳苦功高。
事实上,非儿抱着能躲则躲的态度,每天也就是帮他讲几道题目,连提醒他要好好学习的话都没说过。她以前一直以为徐宾的脾气不太好,比如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说自己“没长眼睛”。但时间一长,非儿发现,其实他并不难相处,只是偶尔会露出点儿让人不太喜欢的锋芒,更多的时候,他反而会顺着自己的脾气。
非儿渐渐知道,其实徐宾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痞子。他喜欢画画,据说画得还很不错,尽管非儿大多情况下都看不懂他的画。
比如现在,面对着画纸上的一团黑色,非儿沉默了很久。她隐约看到一个猫爪似的形状,盯着它左看右看,使劲辨别,直到徐宾提醒她,画拿反了。
她抬头的时候眼睛一花,几乎看到雪白的墙壁上都是这个猫爪形状。
非儿很淡定地摇了摇头。
徐宾说:“你猜猜看。”
“猫爪——我只能想到这一类的,像鸡爪、狗爪、鹰爪……”
“你真的只能想到这些吗?”他不知是惊讶还是生气。
非儿艰难地点了点头:“那应该是什么啊?”
“向日葵。”
“啊!这也太‘抽象’了吧!你能把向日葵画成这样?它起码也不该是黑色的吧?”非儿觉得这个人的脑子可能不太正常。
“这张画是我小时候画的,那时候家里人不让我学画画,觉得那是不务正业。我自己买不起颜料,所以所有的画都是黑色的,但我很喜欢。你看,其实这张画最有感觉。”他久久地看着这张画,仿佛看着最心爱的恋人,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中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窗口,给徐宾和他的画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他的脸在阳光中呈现出透明的颜色,带着些很薄很薄的白边。
收起刺人的锋芒,非儿觉得徐宾其实也挺可爱的,他长着一张带点儿稚气的娃娃脸,一点儿也不能与大街上打架的那群人联系在一起。
徐宾像是察觉到了非儿的眼神,突然转过头说:“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那些锋芒又冒出来了,真是扎人。
非儿尴尬地笑了笑:“我觉得你像我弟弟。”
“你还有个弟弟啊?”“没有。”
“那你在耍我!沈非儿,有时候我真的想把你揍一顿!”
“干吗又这么凶!”非儿抱怨完,解释道,“要是我有个弟弟的话,我希望他就是你刚才那样的。”其实非儿是在想,佑安长大后,是不是也像徐宾这样,长着一张带着稚气的脸,有时候看上去让人很想捏一把呢?
平静的几天过去之后,非儿在一个晚上做噩梦了。
也不能算是噩梦,她只是在梦里再次回到了刚来这座城市的那一天,那个夜晚。她还是那么小的孩子,躲在黑暗阴冷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但是她潜意识里并不害怕,总觉得会有什么人来挽救她。她等啊等,终于等到那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一点点走近。她听到他沉稳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自己,一步,又一步……周围的寒意都随着他的走近而一点点消散,心中暌违已久的感觉又回来了。
然而,那个黑影只是在她身边停顿了几秒钟,又继续向前走去了。
非儿想喊住他,告诉他应该抱起她,但她没有力气。更凛冽的寒冷和刺骨的疼痛从身体的每一个地方袭来,反反复复,没有停止。
她将再一次跌入无尽的寒冷和黑暗里。
“不……不要!”非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满身汗水。
她半夜惊醒的时候总是会去看窗外,但自从搬到这里之后,在厚重的窗帘阻隔之下,她望不到外面。
分明是月明星稀的夜,她的房间里却一片漆黑。
非儿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她要出去,找一个月光明亮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吹吹风。
她起身换了件衣服,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
客厅里的格局非儿已经非常清楚,所以她不用担心会撞到什么东西,发出不必要的声音。
一点点接近大门,她以最快的速度换上鞋子,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打开门出去了。
沿着无人的街道一路奔走,非儿心中感到害怕,但是她不能停下,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催促她:快点儿跑啊,快点儿跑。
眼前出现了铁轨,隆隆的火车在她身边经过,熟悉的声音,七年前她和姐姐来时的声音。
一口气冲上那个小山坡,非儿累得再也走不动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
良久,眼前出现一个人影。
非儿吓得差点儿大叫起来,抬头一看,却是徐宾。
“你大半夜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非儿捂住胸口,一个劲儿地喘气。
徐宾在一旁等了很久:“喂,说话啊!”
“没看到我心情不好吗?不要烦我!”她瞪了他一眼,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
这话倒把徐宾吓了一跳,他走过去拍她的肩膀:“今天中邪了吗?口气这么冲啊。”
非儿不再理他。
徐宾觉得很是自讨没趣,他回到原来写生的地方,拿起画笔,却无法静下心来认真画画。他不知道向来不喜欢和别人搭讪的自己怎么会主动和沈非儿说话,好像她身上有某种能吸引他的东西似的。徐宾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了,还是专心画画吧。
非儿把头埋得很低,泪水很快就湿透了裤子,腿上一片冰冷。她忽然觉得徐宾说得很对,头发剪了,是会再长出来的。
那该怎么办呢?应该怎么办?“忻叔叔,我怎样才能把你忘记?”
徐宾自顾自地画画,只留给非儿一个背影。
当非儿终于把泪水止住的时候,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以小时候那种姿态,呆呆地一动也不动。风吹得眼睛有点儿疼,竟又掉下泪来。
“我没哭,我发誓我没哭!”她这么想的时候,更多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得了风沙眼,风一吹就掉泪。
这个时候徐宾已经画好了一张画,他看到非儿的背影很单薄很可怜,好像就要被风吹倒了似的。徐宾一动不动地等着风把她吹倒,但是没有,只有她的衣服在风中舞动,伴随着远处摇晃的蒿草。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孩的背影可以这么好看?
又过了很久,徐宾终于忍不住走过去。
“你不回家吗?已经很晚了。”他戳戳非儿的肩膀,“像你这种女孩子,不是应该天一黑就不出门的吗?”
非儿甩开他的手:“谁要你管了?你要回去的话就快走,别像苍蝇似的烦人!”
徐宾感觉怪怪的,除了外面那些狐朋狗友,从来没有哪个女生敢这么和他说话的,更何况是像沈非儿这种全校有名的乖学生,像这样的学生,平时见到他应该躲还来不及呢。如果是别的什么人这样对他说话,一定已经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了,他对谁都不会手软的,女生也不例外。但这次……他这样看着沈非儿,忽然觉得很开心。
他点燃一支烟。
非儿突然问他:“你很喜欢抽烟吗?”
“不喜欢。”
“那就是装样子?”非儿觉得他和所有小混混儿一样,很可笑。
徐宾解释道:“烟真的可以缓解压抑的心情,就像有的人选择喝咖啡来调节自己的情绪一样,而我讨厌咖啡,所以就用烟。”
非儿想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眼神有点儿模糊。
“你要干什么?”徐宾莫名地看着她。
非儿说:“给我一支烟。”
“我没听错吧?”徐宾露出更加怀疑的目光。
“没有。”非儿不明白这个男生有时候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徐宾很大义凛然地递了一根烟给她。
十秒、二十秒……非儿点不着。徐宾看着她点烟的样子暗自发笑。非儿干脆把烟和打火机放在一边,拿过徐宾手里的烟放进自己嘴里,猛地一吸。
徐宾还来不及惊讶,就听到了猛烈的咳嗽声。
他拍着非儿的背说:“哪有你这样的!不会抽烟还吸这么大一口,不呛才怪。”他从非儿手里拿过烟,摁在地上熄灭了。
非儿愣了愣,突然趴在他肩上大哭了起来。徐宾手足无措,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抱着他哭,还哭得那么伤心,让他不忍心把她推开。
“女生就是麻烦。”他嘀咕了句,说完又觉得语气太硬了,人家小女孩听着也许就哭得更厉害了,于是又说,“你这样做也不是什么好办法,要想借酒浇愁的话,我现在可以带你去。”
非儿想了想,点头。
她哭累了,走不动了。徐宾背着她去朋友老鼠开的酒吧,见她的鞋带松了,又弯下身去帮她系好。
非儿越过他的肩膀又见到了蒲公英,毛茸茸的,开满了整个山坡。恍惚中一切又变得不切实际起来,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老鼠酒吧离他们的学校不远,很多不想学习的学生经常会跑去那里消磨时间。
一开门就闻到浓重的酒精和汗水混在一起的味道,非儿有点儿恶心,但一会儿就适应了。
徐宾向坐在最里面的几个人打了招呼。
“怎么现在才来?”是一个粗声粗气的女中音。
“是啊,允一都喝醉了。”这是一个男生。
“哟,还背着个人哪!从来只见女生屁颠屁颠地跟在你后头,今天怎么着,想当回采花大盗了?”
徐宾把非儿放到靠里的沙发上。“我同学,沈非儿。”他又向非儿一个个介绍,“老鼠、罗耀、许静,这是张允一。”
非儿听着老鼠的名字觉得奇怪:“为什么叫他老鼠?”
“绰号,人如其名啊,你看看他的长相!”说话的是许静,就是刚才最先开口的女中音。
非儿看了看老鼠的长相,差点儿笑出来。
她问徐宾:“那你叫什么?”
“我叫徐宾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绰号啦。”
“他是娃娃。”说话的正是徐宾最好的朋友罗耀,他指着徐宾的脸说,“你看看这张脸多好看,专门用来骗小姑娘的。丫头,你当心着点儿。”
非儿觉得很好笑,但仔细一想,徐宾确实是有一张娃娃脸,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特可爱。这个坏学生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的,怎么以前没有发觉呢?她忍不住多看了徐宾几眼。
徐宾一脸得意的样子:“看什么啊,又不是没见过,承认我长得帅吧?”
非儿忙转过头:“真是臭美。”
“那也要真的美才有这资格啊。”
“你是在说你长得很美吗?语文老师没有教过你用这个词形容男生是很不合适的吗?”
徐宾傻笑了两声,然后就只顾着喝酒了。
这天他们喝了好多酒。非儿一个劲儿地狂灌,困了,睡一觉,醒来再喝。周围嘈杂的音乐时刻刺激着非儿的耳膜。因为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她感到特别不适应,好几次几乎想吐,最终还是香香地睡着了。
模模糊糊中,徐宾凑近了看着她,一张秀气的脸近在咫尺。他们对视了几秒后,非儿感觉到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想要仔细辨别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身体早就先于思维昏睡过去了。一股接一股的酒味冲进她的鼻子,胃里火烧似的一阵阵难受,最后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非儿突然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她觉得这里虽然嘈杂,但是安全。那么多人混在一起,其实谁也听不见谁在说什么,混乱的声音最后只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音。而她自己,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注意,可以为所欲为。
第二天,他们都清醒过来后,已经十点多了。
非儿不想去学校,这是她自上学以来第一次逃学。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徐宾跟在她身后,一步不离。
“徐宾。”
“嗯?”
“你昨天是不是……”非儿说不出口,万一自己记错了怎么办?人家会怎么看哪?
徐宾明白她要问什么,很干脆地回答:“没错,我就是吻你了。”
非儿反而不知所措了。
他似乎是早就想好了,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是觉得自己亏了,我现在就还给你。”
非儿又好气又好笑:“这怎么还啊?!”
徐宾把脸凑过去,笑嘻嘻的:“你自己选块地方。”
非儿把他的头推开:“混蛋!”
“嘿,我怎么混蛋了?都让你亲回来了还不好?”
非儿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就是混蛋!流氓!痞子!小混混儿!”这是很随意的回答,在这之前,她对这样的学生都是敬而远之的。
两秒钟后,非儿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
徐宾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了。
非儿马上补充道:“我觉得,其实,你还是个好人。”
她有点儿不安,之前真的不知道刚才那么说话是会让徐宾不开心的。照理说,在那种“坏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是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的,但是非儿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出来,自己真的说错话了。
徐宾反常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他对非儿说:“那么现在,一个好人问你为什么事而这么难过,你会回答他吗?”
看到他一脸认真的表情,非儿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了。
非儿看着他的眼睛,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好,我告诉你。九岁那年,我遇到一个人,他让我感受到了温暖,给了我变得更好的动力。但自那以后,我就跟他失去了联系。好不容易现在有了他的消息,他却不肯见我了。我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
“就这样?”
“就这样!”
“真想不通你们女孩子。呃,要不这样,你看能不能换一个人,比如说一个在你眼中是流氓、痞子,但在你心中还是个好人的人。”习惯了这样和人开玩笑,这一次徐宾却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对这个问题也在认真考虑中。
他得到的是非儿十分认真地回答:“我做不到。”这样一来,徐宾更是觉得麻烦了,原本就是半开玩笑的话,没想到这丫头当真了,还让他这么没面子。
徐宾挠了挠头:“呀,我跟你开玩笑的呢,瞧你,还当真了。”不知为什么竟感到有点儿失望。
“你不用这样掩饰,要不是真的喜欢我,又怎么会吻我。”非儿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徐宾很无奈地看着她:“哈哈,你怎么自我感觉这么良好啊?”
但是非儿很快就绕开了话题:“徐宾,昨天你有些东西忘在那山坡上了。”
“好。”他失望地点了点头,“我去拿。”
徐宾以为非儿会就此走开,但她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他好几次故意慢下脚步,甚至去一家店买了包烟,但非儿还是跟了上来。
他终于转过头看着她:“你还想干什么?”
非儿吞吞吐吐地回答:“我这么走了……好像……不太好。我觉得,我们做朋友的话,还是可以的。”
徐宾笑道:“一句话嘛!以后你就是我兄弟,有什么事儿我都会罩着你的!”
非儿有点儿无语,只好再次转移话题:“不带我去看看你画的画吗?记得去年你在学校开过画展,但你的画太抽象,我看不懂,给我解释一下吧。”
徐宾向来讨厌别人对他的画评头论足,那次画展还是平日里对他最好的美术老师和他商量许久才达成的协议。
可他看着她的笑容,根本没想过拒绝。
他想:“真是奇怪了,我什么时候欠了她似的。”
“好吧,我带你去看我的画。可是,你一定要像个影子一样跟着我吗?我是说,你可以和我并排走的。”
非儿像只兔子似的跨着小步子走过去。两个人安静地走着,低头踩自己的影子,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