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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照面就在一座内敛神秘的东西方结合风格的小型私人宴会厅内,主要以打通了双层的黑曜石穹顶与刷了黑漆的立柱支撑,而用餐的圆形转桌则摆放在正中央的印花瓷砖上,周围地面呈分布式的延伸出了旁边几个小型的观景廊台,环境布置的幽深典雅,令人时常还能听见在主位置身后,一扇纯白色的琉璃隔断屏风内,流水潺潺的声音。
那穹顶上悬挂的水晶吊灯此刻正不断散发出美轮美奂的闪耀光芒,落在厅堂当中顿时显得熠熠生辉,令高启强颇有些瞠目结舌。
南方将所有人尽数遣散,自己在离开的时候将大门给彻底关上。
高启强与迟咏昼相对而坐,虽然面对着一大桌精致可口的美味佳肴,但他根本无心饱腹之欲,所以也逐渐开始有点坐立不安。
到底还是迟咏昼决定先打破这个僵局。
她不紧不慢的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来到他身边徐徐的蹲下,握住高启强的手道:“启强哥哥…我很明白,你现在还有许多的疑惑未曾解开,只要这疑惑一直存在,顾虑自然也不会凭空消失,但我愿以自幼的情谊为代价来做个赌注,我绝无害你之意。”
掌心传来的温热感,几乎有一瞬间差点成功蛊惑他的理智,但他很巧妙的暗中利用另外一只得空的手,故意强势的拧了自己一下,这才完全醒过神。
迟咏昼开口时垂着头,高启强并没有看到她全部的表情,但很快她就把脑袋扬起来,使他打量的视线能更为顺畅的一目了然。
依然是最初见面时温柔披散的斜刘海长发,而那张柔情似水的面容底下,则是佩戴着珍珠项链的修长天鹅颈,紫色V领的束腰长裙衬托得她摇曳生姿、高贵优雅。
“你不穿斗篷的样子,其实会更好看。”他终于鼓起勇气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她象征性的反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是现在的我好看?还是以前的我好看?”
高启强本来很想说现在,毕竟光她如今迷雾重重的身份与地位的悬殊之大就已经与从前拉开了十万八千里,再算上气质这个加分项,任谁也无法违心作假。
可是他不知怎的,想起了她那天步履蹒跚的背影,又临时改口道:“难道不该各有千秋?”
迟咏昼心中不由得给他点了个赞,并轻轻的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脑海中同时不断的闪现出旧时代的片段,她忽然极其主动的提到那个问题:“启强哥哥,你还记得我们是如何相识的吗?”
而高启强果然如她所料的陷入了某些特别的回忆,只见他目光失去焦距,精神游弋似归来的远行人,开始描述旅途中发生的故事:
“那个时候你们家刚刚搬到旧厂区没多久,就在老职工宿舍楼外面的街道上,开了一家生活杂用物品的小卖部,因为伯父和伯母的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所以受到街坊四邻广泛的一致好评,很快便宾客盈门,这日子也逐渐过得红红火火。”
他虽然越说越激动,但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重新归于平静。
“ 我记得在你们家出事之前的岁末年初,阿盛迷迷糊糊的跟我讲,有个小姐姐正挨家挨户的给大家送对联和鞭炮,见他和襁褓里的小兰独自在家,还多送了他一袋奶糖。”
记忆里那个站在老厂房楼梯上冲着他摇花手的小女孩,仿佛和眼前的女人逐渐重合。
“我原本想让阿盛松开那袋奶糖,结果那小子死活不撒手,我碰他,他反而还大哭大闹;所以我不得不独自一人两手空空的去找你。”
说到这里,高启强便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阿盛从小养成咬手指的习惯,大概也和他第一次吃的【喔喔奶糖】有关。
迟咏昼难得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于是接着他的话道:“结果是不是很凑巧的被你看到了一个【花脸猫】?”
他转过头认真的看向她,似乎十分想从那双忧郁深邃的眸光内确认些什么。
“你并没有猜错,我爸的确很不喜欢我,尽管他非常的在乎我妈,但这也不妨碍两者常处于对立的关系。”迟咏昼见他已经彻底的摆脱了尴尬,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但我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其实与你,或者与小盛,是有共通点的,不然你不会对我产生过观感复杂的同情。”
迟咏昼依旧很清晰的记得,自己在送完福利以后,悄悄的找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大院角落,蹲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个劲的掉着金豆子。
结果谁知道,高启强因为经常在那里喂食路过的流浪狗,所以误打误撞的就找到了她,还递给了她一块随身携带的手帕,那帕子洗得很干净,完全没有任何的鱼腥味,反而带着肥皂独有的清香。
两人那天彼此交换意见的聊了很久,就因为一袋无心当中的【喔喔奶糖】从而第一次认识了对方。
“既然你如此说了,那我就斗胆托大的,再叫你一次小池,可以吗?”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说话。
迟咏昼也不屑于做个矫情的人,干脆利落的回复道:“当然可以,这两个字本来就是启强哥你才知道的【秘密】。”
高启强面对面仔细观察着她,将一双手左右穿插的交叠着,完全依靠肘关节的力量支撑在餐桌上,连续提出了最关键的几个问题。
“你现在还叫这个名字吗?”
“不是,因为我早已经彻底改姓,按照写法分别是:迟到的迟、咏叹的咏、昼夜的昼,新的全名叫做【迟咏昼】。”
“你只有【池清照】【迟咏昼】两个名字?”
“也不是,我同时还有个英文名字,中文名称读作【黛芙妮】。”
“我需要知道你现在的国籍,以及你和英皇酒店之间的关系。”
“如这本护照所显示,我现在不过是个【英国人】,并且还是因为走的【工作签证】才能留在京海,目前是英皇酒店大股东,暂时任职董事长。”
她将自己包里的蓝皮护照摆在桌面上,通过圆台转至男人眼前。
高启强虽然不认识英文单词,但他知道中国的护照绝对不是这样的颜色和图纹,因而倒是稍微放下了少量的戒心。
“除了英皇,你还有多少其他产业?”这是他最后一个必须要清楚了解的东西。
毕竟该来的总是会来。
不过这个问题,迟咏昼并未急着立刻给他答案,而是先用刀叉熟练的切下一小块八分熟的牛排,细嚼慢咽的吞下之后,又往自己的高脚杯中倒入了一点葡萄酒。
她隔空朝他示意,结果在预料之中的被对方委婉拒绝。
“有些话,恐怕只适合作为酒足饭饱后的个人谈资。”
高启强非常及时的秒懂,再低头沉默不语的看着他面前中式的餐具碗筷,还真别说,服务做的倒还挺细节的。
………
两人到达迟咏昼位于23层的私人套房外。
高启强站在那扇颇具古朴气息的欧式半弧顶的双开门前,只觉得这厚重沉暗的基调犹如实质化的变成了捆绑住【笼中鸟】的锁链,令人丝毫喘不过气。
而迟咏昼却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不带任何多余的情感色彩便直接插入钥匙推开了那扇大门。
她心明手快的打开了室内的灯光,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人物意象画。
“我这个人没什么高学历,也不太懂得欣赏这些东西,但这幅画总觉得哪里很奇怪。”高启强像是中了邪一般的脱口而出。
迟咏昼倒是来了点兴趣,然后她选择继续反问道:“噢?启强哥你看出点什么名堂了?”
高启强一边细细凝视着画作,一边又不断的打量着她,似乎有点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想,于是只好折中询问:“这幅画是谁送你的?”
她温和自然的莞尔一笑:“当然是我远在英国的养父—克伦威尔。”
介绍一手栽培自己的养父,居然能不带任何敬称?有点过于微妙啊……
他又转头看向那幅画,颇有几分猎奇的姿态探究道:“它叫什么名字?”
“【荣誉】,它选自上个世纪的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画家埃德蒙•布莱尔•雷顿的名作,讲的是中世纪时期,一位年轻的女王为骑士册封并授予其勋章的故事。”
迟咏昼同样举目注视着会客厅主副位的墙面上所悬挂着的画。
“那又为何要剑指对方?你别告诉我是西方人的礼仪。”高启强越来越不理解其中的含义。
出乎意料的,她反而笑了:“如你所言。”
“假如…我是指假如,西方人的礼仪如果放在它该待着的地方,那我认为没什么毛病,但偏偏它却跟到了中国,你养父真有意思。”
在华夏的大地上,却被迫必须以他国的荣誉为武器,对准自己的血脉,着实可笑至极。
“所以啊…作为他【千辛万苦】才培养起来的【英伦淑女】,我也得经常拓宽层面的帮助他增广见闻,以免他提前患上【阿尔兹海默症】甚至完全搞不清楚,什么叫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话音刚落她就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忽然开口道:“换言之的给你另一种解释,如果有人要逼你伤害小盛和小兰,你会答应吗?”
高启强没有一丝犹豫的果断摇了摇头:“这当然不可能。”
“你跟我来。”迟咏昼不再多言,领着他前往自己的卧室内。
比起之前路过的会客厅及书房的那种英式轻奢型商务风,迟咏昼的私人卧室几乎可以用奢华唯美到堪比白金汉宫的程度来形容,说她享受半个童话公主的待遇,一点都不为过。
暖黄白的墙面上肉眼可见的绘画着无数的凡尔赛玫瑰,天花板的圆顶则镶嵌了镀金的神兽装饰,一旁的梳妆台摆放着很多不知名的护肤保养品,而衣橱…准确来说是更衣室内,挂满了不同类型的服装,陈列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各式珠宝,还有两扇巨大的拱形观景窗可以眺望整座京海市。
迟咏昼准确无误的来到了位于宫廷床旁边,凹陷在墙壁中的穿衣镜前,站立不动。
高启强虽然看不懂她想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穿衣镜后肯定内有乾坤,因而打算就这样不动声色,屏气凝神的观察前方状况。
只见她转动着镜边框上略有凸出的牡丹花纹案,再朝外用力使劲拉,整面镜子就朝着两人的方向缓缓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个小型的私人观影室!
………
迟咏昼选择了一部纪录片与一部纪实片,分别叫做【明妃曲】与【楚门的世界】,讲述的是汉元帝时期远嫁塞外和亲的女子王昭君,和自从出生起就生活在摄像机下的楚门。
“启强哥你知道吗,其实作为华夏炎黄子孙的角度而言,我真的很羡慕王昭君,但同时也对她的遭遇感到无比心痛。”她似是而非的意有所指道。
高启强明显的嗅出了点不对劲,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只能想方设法的接着她这个话题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共通处?”
她极其无奈的点了点头:“虽然有,却并非全部。”
“我曾经研习过国内的传统乐器琵琶,知道有一首关于昭君出塞的经典曲目,叫做【妆台秋思】,当时令我不免得想起了另外的一句诗,【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说这话时,高启强几乎在瞬间捕捉到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怨怼,即使很快便消失匿迹。
“我想请教一下,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迟咏昼勉强露出一丝苦涩的笑颜:“你真以为昭君出塞完全出于她自愿?”
此刻他沉默了,任他就算是个只有初中学历的人,也无法欲盖弥彰的装作根本听不懂的样子,表面上谈论的是王昭君,而真正的弦外之音……
“能给我补充讲一讲,昭君从长安出发之后的故事吗?”高启强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她思索再三,决定捡要紧的说:“王昭君的和亲队伍行至燕蓟苦寒之地,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北京时,路遇一名手握汉军残旗的士兵遗骸,她小心翼翼的用那面缺损的旗帜包裹了一捧中原的泥土,放入自己的怀中,并将之视如珍宝。”
身旁的男人依旧很认真的在仔细聆听。
“从此以后,王昭君便始终牢记着历史所赋予她的使命,背井离乡的带着她对家国的不舍与思念,前往了那遥远的北漠匈奴,为两国一个甲子六十年的和平邦交,而彻底奉献出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她躯壳内偶尔感到空荡的灵魂,也像王昭君一样,独自游离于偌大的世间红尘外。
待这段故事结束后,高启强又关联性的插了一句:“那王昭君的最终归宿?”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她至死都未能再返回令她魂牵梦绕的故乡;可如今的内蒙古,却已经是中国的领土。”迟咏昼半带感慨半带叹息。
他内心此刻有些暗流涌动的汹涌澎湃,总觉得她与其是在讲旁人的故事,不如更像是在借人喻事,影射她自己的某些亲身经历,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死心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似乎说到过,你既羡慕昭君,但又心痛昭君,现在我听完了这个故事,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强行压抑住那股如同得知母亲死去时,让她差点喘不过气的巨大悲伤,声音沉缓的故作镇定道:“我倒想听一听,你尽管说说看。”
高启强忽然由内而外的感觉到自己十分的罪恶,毕竟他这样的猜测无异于准备揭开别人的童年创伤,可事到如今他也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拿过去的情份赌一把。
“你羡慕她,即使在两千多年后依然能落叶归根,你心痛她,明明在有生之年却只能客死异乡。”
到底还是曾经保护过她的高启强啊…对情感细节敏锐的关注度是旁人追赶不及的恐怖。
“谢谢你,启强哥。”谢谢你,能懂我。
她双目有些微红的直视着他,导致高启强慌张的立刻开始手忙脚乱的在衣兜里找手帕。
“小…小池,你现在不还好好的坐在这里?先别急着哭啊。”他好不容易翻找出一张被折叠起来的小方巾,赶紧给她擦掉眼泪。
也就在这一刻,高启强基本能确定,迟咏昼的骨子里仍然保留着从前那份珍贵的善意。
“我妈以前跟我讲啊,说你们女孩子的一滴眼泪,就像那夜空中的一颗星星,不能当着普通人的面随便掉的。”他一边努力的形容,一边还不断的比着笨拙的手势。
结果不负所望的把她给逗乐了。
“启强哥,我看你这哄女孩的老样子,好像数十年如一日没怎么变过,你该不会真的还是像之前说的单身吧?”她故意表示不信。
谁知高启强却闹了个大红脸,整个人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就算我之前不知道你是谁,而且态度看上去也不太真诚,但我可以对天发誓,这句话绝对是真的!”
迟咏昼这才若无其事的放过了他,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没交代。
他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乖乖的径直坐了回去,而且坐的相当板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进了体制内。
但这次为了节省时间,她用遥控器只选取了【楚门的世界】部分片段。
“你在餐厅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如实告诉你,除了是英皇酒店的大股东和董事长之外,我还同时担任着京海市【晨曦公益基金会】的实际控制人。”
“……!”他虽然早就有所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难免不再次为之震撼了一下,基金会究竟意味着什么,他通过这些日子的知识恶补大概也略知一二。
池清照敛聚资本的手段已经如此高明了?!
“所以清照,你今天肯百忙之中抽空见我一面,除了给我进行未来的职业规划以外,应该还有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吧?”他的思路在百折不挠的运转间,已对她隐藏的秘密有了点大致轮廓。
迟咏昼也不再多说废话,而是直接单刀直入主题:“我两个月前已经见过小盛了,那个时候我也才刚回国。”
他如梦初醒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相当的懊恼不已:“我早该知道这臭小子在欺骗我!只是我当时沉浸在喜悦中,太大意了!”
她朝着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探究表情。
然后高启强解释道:“他跟我说,他因为在公交车上帮助了一个【语言不通】的外国人抓小偷,所以对方投桃报李的正好让他去做私人秘书。”
迟咏昼恍然大悟,敢情高启盛这人还是个有针对性的双面演技派,说谎竟然完全的不打草稿,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利用【语言不通】的误区混淆了他哥的视线。
于是她决定也坑他一把,故而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启强哥,有一句老话我觉得对他来说绝对很适用,叫做【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小盛目前的眼界和见识都太过于狭窄,并且仅仅局限在京海,因此他的自卑与自负往往是共存的。”
高启强微微欠身的单手支额:“不行,这样对于他太危险了。”
“难道活在聚光灯下就能保证他一世安泰?你太高估他本性当中善与恶的分水岭了。”迟咏昼必须得点明他对自己弟弟的错误认知。
高启强忽然措不及防的被她的这番言辞冷得打了个激灵,可以说几乎有些透心凉,但他依旧想再挣扎一下:“清照,你究竟凭什么能下这样的论断?”
就在那一瞬间,她毫不犹豫的指向正在播放彩色电视机:“就凭这部【楚门的世界】。”
他顺着目标将视线投注过去:“说说看。”
这就是在给她解释清楚的机会,迟咏昼当然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放过: “高启盛与楚门,就如同我与王昭君,有多少相似的地方就有多少差异的地方,甚至高启盛比楚门更可怕。”
一道惊惧中带着愤怒到不可思议的深邃目光终于落到了她的脸上,但是迟咏昼并未就此畏缩不前,反而十分坦荡的再接再励。
“他们两人都是从小生活在被【过度保护】的环境里,而区别就在于,楚门面对的【虚假繁荣】在高启盛的眼中,则是【冰冷无情】的断层世界。”
旁边的高启强原本过于强烈的情感波动,因为迟咏昼的提醒而暂时性的冷静下来,他颤颤巍巍的出声道:“你的意思是…他需要真正有温度的东西。”
她的记忆又追溯到与高启盛初见的那天,若有似无的平添了几分婉转和惆怅。
“那次在公交车上,如果不是我无意间观察到下一个站点离业务部门很近,提前通知了英皇酒店的保镖到场,再想方设法的让司机争取到了有利的时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估计就小盛那家伙的性格,至少得进京海市公安局走一趟。”
高启强完全没有料到高启盛隐瞒了他这么多的内幕,莫名惊诧之余不忘记从另外的衣兜里拿出一粒瓜子,放到嘴边嗑了起来,用以缓解紧张刺激之下的焦虑。
“所以我希望,启强哥你能够理智的面对小盛身上发生的所有事,适当的选择让他自己放手一搏,毕竟年幼的雏鹰要想彻底翱翔九天,得先让它看清悬崖下的风景,这也是为了限制它有朝一日飞黄腾达的最后一条底线。”
迟咏昼站起身来到了摆放整齐的茶具前。
她过滤掉醒壶第一遍的垢水,碾碎了福建采购的罐装茶饼,再注入新鲜滚烫的开水,浑不在意的闻了一下自己公道杯中香气四溢的陈年白毫银针。
因为她笃定高启强为了高启盛,最终还是会答应她的提议。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迟咏昼将一盏白玉兰的三才盖碗放到他面前,才终于开口道:“你能完全保证阿盛的人身安全吗?”
而迟咏昼则巧妙的引用汉成帝时期,班婕妤的诗句作为回复:“【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对于【长袖善舞】的人,只有撕裂他的伪装,才能见微知著。”
不过接着她又迅速补充自己的说明:“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投资项目都不可能拥有六边形的安全性,但在我力所能及的领域之内,绝对没有人敢违背这个【规则】。”
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高启强经过几次与她的极限拉扯之后,倒也逐渐放下了不少的戒备心,毕竟迟咏昼已经足够坦诚相待了。
他答应让高启盛安安稳稳的待在基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