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在浑浑噩噩的人群里格外不同,也没少挨鞭子。他的老母亲劝他:“阿捷啊,听娘的话,人离乡贱,做人得认命,阿娘如今就你一个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苦命的妇人说,他也不再是她的那个小儿子了。他是二十一世纪的天外来客,半年前借着这孩子落水而亡的身体又活了一遭,但他宁可从来没有活这一世,因为那样,就不用遭遇晋阳城破的一切了。
大宋太平兴国四年,宋主赵光义深感晋阳自古为帝王龙兴之地或割据势力反抗中央政权的巢穴,传为"龙脉",而晋阳城地形险要,城高池深,易守难攻,百姓习于戎马,人性劲悍,难以掌控,因此他惧怕此地再出割据政权危害大宋。
同时,赵光义又愤恨于晋阳城军民的长期顽强抵抗,称此地"盛则后服,衰则先叛",遂以开封太原星宿不合为借口诏毁晋阳,迁城中士绅富户在汴京、洛阳,又火烧城市,城中老幼被烧死或逃跑被踩踏致死者不计其数,并征伐数万人削平晋阳北部的系舟山山头,曰"拔龙角",并下令决汾水、晋水冲灌晋阳城废墟,禁止任何人在当地居住,彻底将晋阳摧毁。
阮捷这一世的父兄皆被守将征作军医与士卒,城破之日断没有活命之理,而姐姐也被残暴的将官奸污自尽,若不是舅舅家还算富户,他们连被押解到汴京的资格都没有。
而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阮捷却被震惊了,在他学过的课本上,大宋是那么温和而内敛的朝代,像一头梅花鹿一样美丽而华贵,甚至因为太过柔和而饱受契丹与西夏的欺负,可是他面对的是什么,是残暴的士兵,麻木的将领和更加惨无人道的君王。
他恨赵光义,更恨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
这种情绪缠绕了他一路,严重损害了他的精神和健康,终于在这个雨中的黎明爆发了,他的体力到了极限,晕倒在了路边,官差不管是拿鞭子抽打,还是拿冷水泼,都无法让他醒来,终于没有了耐性,嘟囔道:“经略大人有命,明天城门关闭前必须要到汴京,这小子没福气,咱们可不能为他耽误了行程。”
周围几个带着斗笠的官差都纷纷点头,阮母好歹也有过些见识,听他们这话是要把自己的儿子遗弃在官道上,一时大骇,扑上去抱着说话的官差说:“差爷,上官,我儿子只是一时病了,求你们别丢下他,我可以背他走的。”
那官差看着她瘦小的身板,嘲笑道:“好啊,你背的动,我们也不难为你。”
阮母一时大喜,赶忙拉起儿子的手臂,想要把他拉到背上,可阮捷再瘦弱也是半大少年,这力气她如何承载地动,每每是刚一使劲儿他就滑到在地,如是再三,官差们也等的不耐烦了,呵斥阮母说:“行了行了,给过你机会,你儿子就这个命,快跟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