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吃午饭的时间,累了一上午的学员们本想借着吃饭的时间放松一下,没想到教官却命令他们原地坐下,然后给每人发了一个馒头和一个装满水的水壶,让他们就地用餐。
“不是吧?就这么一个馒头。”一个同学抱怨说。
“别说了快吃吧,等会连馒头都没得吃。”另一个同学说。
在一片喧闹中,姚琛和周震南却格外安静。
张颜齐坐在两人中间小声问:“啷个了嘛?你们两个啷个不开心呀?”
“我想家了,妈妈要是知道我连正经饭都吃不上,肯定会心疼吧。”姚琛低着头说。
“南南也是吗?”
周震南沉默着点点头。
张颜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红着眼眶一只手一个把人往怀里揽,笨拙的说着一些安慰人的话,想办法逗两人开心。
赵秉洁在瞭望塔上观察着学员们的反应,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他向守在学员旁边的许巍打手势示意可以开始。
几秒后,十几个训练手榴弹被扔到学员们所在的空地上,顿时一连串的爆炸声在人群中响起。
有了早上的经验,这次大家没有再愣在原地,而是迅速反应过来抱头趴在地上。
“继续吃饭!”许巍看见大家这次反应挺快,没说多余的话。
巨响炸得人脑袋发懵,大家从地上爬起来,眼睛发直的看着手里沾满泥土的馒头。
“还吃吗?”周震南拿着半个馒头纠结的问。
张颜齐没有说话,他犹豫了一下,两口把馒头塞进嘴里。
土腥味逐渐在口腔里蔓延开,为了不让自己吐出来,张颜齐胡乱嚼几下,就用水直接把大块的馒头硬送进胃里。
“吃吧,别多嚼。”
周震南和姚琛听后心一横,闭着眼把剩余的馒头都吃了下去。
有人带头后,大部分学员都跟着吃了,但还是有几个人实在接受不了。
那几人偷偷的把馒头藏进裤兜里,然后假装用嘴巴嚼几下,企图营造出自己已经吃完的假象。
这些小动作当然骗不过经验丰富的教官。许巍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几人演戏,等他们演完后才慢慢的走过去。
许巍眼神在他们几人身上来回扫过说:“拿出来,快点。”
在教官的眼神震慑下,藏食物的几人不敢狡辩,乖乖的把东西交到了教官手里。
“看来还是不饿啊,那我帮大家消消食。全体都有,蛙跳准备,目标山顶,出发!”
大家都觉得自己又没有犯错凭什么跟着受罚,于是一群人故意慢吞吞的跳,以至于很久才跳了一百多米。
许巍知道学员们在想些什么,但他没有解释,只是举起喇叭说:“最后五个到终点的淘汰!”
大家听到要淘汰瞬间加快速度你追我赶的往前跳,惟恐自己在最后五个之中。
周震南眼看着战友们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非常着急,他很想跳快一点,奈何大腿又酸又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渐渐的被其他人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姚琛和张颜齐跳到一半才发现身边少了个人,回头发现周震南掉在队伍最后面,于是两人默契的从队伍最前面返回队尾去帮他。
周震南知道照这个速度下去他肯定会被淘汰,因此在看见两人朝他赶来时他大声阻止道:“七七、姚老师,我不行了。你们往前跳,别管我。”
姚琛和张颜齐假装没听见,继续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跳到周震南身边,然后二话不说架着他就走。
因为姚琛和张颜齐的体力快消耗殆尽了,加上三人现在已经落后其他人一大截,所以二人只顾全速前进,压根不管周震南能否跟得上。
虽然周震南全程都是被半拖半拽着走的,但三人最后还是卡着倒数第六到达了终点。
没等大家把气喘匀,许巍又命令道:“所有人匍匐前进回基地,快。”
这次没有时间要求,姚琛和张颜齐因为体力消耗过度直接放弃挣扎跟在队尾蠕动。
大家没有带护具,他们的皮肤不断的与山路上的小石子摩擦,许多人的关节处都被磨掉了一层油皮。
火辣辣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姚琛忍不住抬手朝伤口吹气,想要缓解一点疼痛。
“嘶—”
伤口再次接触地面疼得姚琛倒吸一口凉气,他想:早知道不折腾了。
平时没怎么练习过匍匐前进,大家想快都快不起来。等大家回到基地时,橙红色的太阳早已落入远处的山中。
许巍拿出中午收的馒头,把藏食物的几人叫上来让他们吃掉,那几人不想再连累大家一起受罚,接过馒头两口吞了。
“中午的帐算完了,下面我点到的人出列。”
许巍一连叫了五个人出列,大家看到出列的人数,瞬间明白教官的意图。
“你们是蛙跳的最后五名,恭喜你们可以回家了。”
五人不甘心的将自己的头盔放到国旗下,没说什么多余的话,转身朝大家敬个军礼当做告别,坐上基地的大巴车离开了基地。
留下的学员们看着车尾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第一次对淘汰有了实感。
吃饭是学员们唯一的休息时间,本应该是轻松的,但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对战友的离去感到不舍,食堂的气氛非常低沉。
在教官的催促下,饭后大家没多坐一秒,放下筷子就带着装备去山上跑五公里。第一次带枪跑的众人拿枪姿势很不规范,这严重阻碍了大家的跑步速度。
“外面卖冰棍的老太太都比你们跑得快。”赵秉洁举着喇叭跟着学员们,“加快速度!”
深山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基地瞭望塔上的探照灯时不时的扫过山路充当路灯,让大家不至于因为看不清路而摔到沟里。
大家摸黑跑完五公里后终于可以回宿舍休息了。
大家看到宿舍时再一次震惊了。
宿舍是用活动板房建的,房间里十分简洁,除了上下铺之外没有其它任何东西。宿舍门口的墙壁上挂着各宿舍的人员名单,一个宿舍三十人,都是按号分的。
大家回到宿舍把装备放到各自床边,顺势靠着床坐在地上,开始睡前聊天。
姚琛看见隔壁床位是早上那个坚持到最后的人,他当时就很想和那人认识认识,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社牛的姚琛直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今天早上真牛。”
那人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说:“哪里,你和你兄弟也很厉害啊,要不是你另一个兄弟拉着你们,你们其实也能坚持对吧?感觉你们三个感情很好啊。”
姚琛笑了笑说:“我叫姚琛,今年九岁半,来自重庆,从总校过来的,我们交个朋友呗。”
“好啊!我叫徐君,东北人,今年十岁,也是总校的。”
“咱一个学校的?我怎么没在车上见过你?”
“因为我上车的时候你已经靠着你兄弟睡着了。感觉你们三个感情很好啊,今天一天都看见你们在一起。”
“嗯,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哈哈哈哈哈!对了,你那两个兄弟呢?不介绍一下?”
“南南七七,过来一下。”
在姚琛和徐君聊天时,周震南也在其他人聊天,张颜齐不想参与但还是坐在周震南身边陪他。
二人听见姚琛的呼唤立马艰难的朝他挪去。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徐君,东北的。和我们一个学校的,比咱高一届。”
“你好啊!我叫周震南,今年七岁,和姚琛一样是重庆人。”
“这么小!”
“他跳级了。”姚琛边解释戳了戳张颜齐,“七七,说话呀。”
张颜齐朝徐君微微点头说道:“张颜齐,重庆人。”
“你别介意啊,他就是这个性子,不是对你有意见。”周震南说。
“不会不会。”
没聊多久熄灯哨就响了,精疲力尽的大家没有力气换衣服,直接穿着训练服上床睡了。
吱呀—
鼾声连天的宿舍响起突兀的开门声,紧接着几个圆柱状物体被进房间。
几秒之后,房间被烟雾笼罩,几个蒙面人借着烟雾的掩护窜进房间,悄悄地把靠门几个床位的枪收走,然后用涂了红颜料的没开刃的匕首伸向床上还在梦中的人的脖子。
张颜齐在烟雾弹与地板碰撞发出响声的那一刻就醒了,他看见房间里都是烟雾还以为哪里着火了。当他迷迷糊糊的准备起身查看时,隐隐约约看见几个人影进了房间。
张颜齐瞬间清醒过来,为了不引起注意,他赶忙躺下假装睡觉,虚着眼睛观察那些人想做什么。
他看见那几人拿着什么东西在靠门的几个床位前停留,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大脑飞速运转了一会儿,他决定不管什么情况先叫人,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再一起想办法。
他偷偷抬头确认‘敌人’的位置,由于三人的床位都在房间的最里面,所以‘敌人’离他还有一段距离。
张颜齐轻轻地翻身下床,顺手拿起枪背在身上,打着赤脚蹲着身子到旁边的床位旁用力摇醒姚琛。
“唔—唔—”姚琛被惊醒后下意识的想说话,幸好张颜齐及时的捂住了他的嘴才没被'敌人'发现。
“嘘!”张颜齐竖起食指放在嘴边提醒姚琛不要发出声音,接着用手指了指人影的方向,又打手势让他跟着自己走。
出于对张颜齐无条件的信任,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姚琛没有犹豫立马下床跟着他走。
两人又往旁边移了一个床位叫醒刚认识的徐君,三人钻进床底打算匍匐前进去找周震南,结果没爬两步就和周震南撞上了。
原来刚才周震南半梦半醒间看见有几个人影在房间里晃来晃去,他非常害怕不知道该不该动,等冷静下来他决定去找姚琛和张颜齐,就这样四人相遇了。
四人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爬到离宿舍门最近的床位底下,趁敌人不注意溜出房间,径直去了厕所。
“这啥情况啊。”周震南问。
“根据刚刚观察到的情况来看,估计是教官想考验我们反应力而组织的训练,类似于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演习。”张颜齐回答道。
姚琛点点头说:“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得先把其他人叫醒。”
“嗯。可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怎样才能不引起注意的叫上铺的人?”
“我知道了!”姚琛揽过三人说了自己的想法。
四人头靠着头讨论这个想法是否可行。
最后张颜齐给姚琛竖了个大拇指说:“那就这么办!姚琛不愧是我们三个人中最聪明的。”
为了节约时间四人选择分头行动,四人潜进宿舍后发现靠门几个床位上的战友脖子上都有一道印记,他们联系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知道了这道印记代表着‘牺牲’。
他们绕过这些已经牺牲的战友,按照讨论的方案开始从里往外叫人。其中有些人在敌人的视线范围内,他们仨在评估风险后,都选择暂时放弃这些人,先保证其他人安全到达预定的集合点。
哐—
姚琛带的那队人不知道是谁踢到了床脚,微弱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无限放大,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看着‘敌人’的脚离自己越来越近,姚琛强迫自己沉住气,等‘敌人’贴到他们所处的床底时,他狠狠的一脚踹在‘敌人’的脚腕上,其他人也像姚琛那样踹倒剩下的‘敌人’,然后趁‘敌人’还没爬起来迅速跑出宿舍。
‘敌人’倒下后第一时间按下肩膀上的警报器給同伙通风报信,在外接应的人收到消息立马拉下总电闸,整个基地瞬间灯火通明。
姚琛在走廊上和同样被发现的徐君撞上了,两人对视一眼,带着人快速往集合点跑。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敌人’早就堵死了出口,前面的路被堵死,后面的‘敌人’也步步紧逼,大家相当于被堵到了一个死胡同。
“拼一把?”姚琛问。
“拼一把。”徐君回答。
两人计划回宿舍翻窗户出去,于是带人往‘敌人’数量少的走廊方向突围。
另一边没有黑夜掩护的周震南和张颜齐刚从床底爬出来就被离他们几米远的‘敌人’逮了个正着。
“跑!”
“抓住他们!”
四人被敌人追着在走廊上相遇了,大家被敌人围在中间,短暂僵持后,一场混战正式打响。大家没练习过独自开枪对自己的枪法没多少把握,于是干脆拿枪当棍子往‘敌人’身上抡。
学员们没有经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根本不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敌人’的对手,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混乱中张颜齐吼道:“都别乱,咱人比他们多,就近三人组成一组对付一个人,不要单独行动。”
大家按照张颜齐说的快速分好组继续战斗,虽然他们还是打不过‘敌人’,但总算不是被对方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姚琛和张颜齐背对着背把周震南护在中间,两人吃力的应付着不断向他们冲来的‘敌人’。
周震南不想给两人增加负担,他说:“你们不用管我,我能行!”
“你能行啥能行,老实待着!”张颜齐疲于应付各个方向飞来的拳头实在没精力注意说话方式,语气就变冲了些。
周震南被吼得不敢再说话,老老实实的待在两人中间。
“还有两个宿舍的人呢?这么吵都没醒?”姚琛挡住‘敌人’的一记鞭腿后大声问道。
“不知道啊!”张颜齐蹲下躲过‘敌人’的侧踹,“一直没看见他们。”
学员们在打斗中不知道挨了多少个拳头,渐渐地的上头了,开始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拿着什么东西就往‘敌人’身上乱抡。
赵秉洁从训练开始到现在一直在监控室里指挥,发现事态发展变得不可控后立马通过广播叫停训练。
三人跟着学员们到空地上集合,他们看见刚刚打斗中没出现的战友全都蹲在主席台前时,心里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打急眼的大家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直到集合完毕了他们的眼里都还带着点杀气。
“不错,我终于在你们眼里看到了一点一名军人该有的眼神。”赵秉洁象征性地鼓了几下掌,“但是你们在我眼里还是一群废物,因为你们离我的标准还差得远!”
赵秉洁打击完大家后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许巍接着说:“蹲着的这些人恭喜你们被淘汰了。”
“为什么?”
“人家都摸到身边了都没察觉,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可站着的人也有很多不是自己醒的呀,凭什么他们可以留下。”
“我只看结果,他们不管是怎么站到这儿的,只要站到这了,就可以留下。”
“凭什么?”
“他们自己没醒都能站在这儿,说明他们运气好,运气好有时候也可以保命。就是这个原因,服了吗?”
那些人找不到反驳的点,认命的接受了自己被淘汰的事实,垂头丧气的回宿舍收拾好自己所有的行李连夜坐车出了基地。
赵秉洁知道教官们下手都有数,不会给学员们造成太大的伤害,但皮外伤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因此没有按照套路让大家直接开始新一天的训练,而是在总结完此次训练后让大家回宿舍自行安排。
姚琛跟张颜齐一瘸一拐的回到宿舍拿出医疗包里的碘伏和纱布为自己处理伤口,毫发无伤的周震南在一旁看着两人青一块紫一块的后背和破皮流血的拳峰非常心疼。
“南南对不起,我刚才语气太冲了。”张颜齐边擦药边说。
周震南上去拿过他的棉签帮他擦,嘴里嘟啷着:“两个傻子。”
从这一刻开始,周震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玩命训练,让自己变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