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不来了。”
从开始就十分羞涩的少年突然认真起来，连说话声音都提高了。
“我不想被误会，先生说的事我记得，也一直在想。”
误会或许很美，但现在没必要。
席年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气势变弱，“可是我想不明白。”
他在钟离怀里，却像找不到方向的小兽无助而迷茫。
钟离坐在浴池里靠着池壁，将席年转个方向面对自己，让他坐在他大腿上。
这才接着问，“想不明白什么？”
肌肤相贴时引来的喟叹，纷纷掩盖在动荡的水声里。
但钟离在某些地方独有自己的坚持。
不论他再怎么动作，始终没有越过那道边界，除了席年年纪的原因，还因为现在不是一个良好的时机。
不顾席年的疑虑，反而放任自己去做些什么，这不是钟离的作风。
他有责任为伴侣解释清楚这份「契约」的用意。
“不要自己想，「契约」的内容是我提出的，我会为你一一解惑。”
哪怕最终的目的是促使你与我签订这份「契约」。钟离把后续的话语暗自私藏。
这不是欺瞒。
因为席年问的不是他的目的。
见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席年开始他的表演，先是为了在水里保持身体平衡，手臂搭到男人的肩上，随后试探着开口。
“先生的「契约」对我不公平，对先生自己更不公平。”
“给予我与您共享等长生命的资格，而与之相应的是我将承受时间带来的磨损。”
“那先生从中得到了什么？”问出这个，少年长长舒了口气，气息都吹到钟离胸膛。
钟离一边按耐蠢蠢欲动的需求，一边为席年的疑问感到意外。
一般人只会关心自己在「契约」里有没有吃亏，这是众生常态，无可厚非，但席年却在为他担心得失？
钟离只要低头，就能看见席年因为等待他的回答，双眸都盈满忐忑以及丝丝懊恼。
他是在想自己刚才有说错什么吗，还是又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了？
真是不论怎么看都无邪得可爱。
钟离依然在水底下圈着席年的腰，只是空出一只手来，捏捏他柔软的耳垂。
“普通人的生命短暂，对魔神来说无异于沧海一粟，持有神之眼也并不能消除这个差距，这就意味着你我终有离别之日。”
即使钟离一再以人的身份行走世间，构造终究和常人不同。
这一点除了身体保有部分岩龙的特性外，也表示他不会像常人那样经历生老病死。
“我已见过数以万计的离别，自己也曾是离别的主角之一，但这场与你的离别，我希望倾尽一切办法让它无法到来。”
“而当你接受「契约」，当你熟知的人、物都随时间流逝而被更迭代替，唯有我一直在你身边。”
说直白些，普通人活不过他。
而活得过他的家伙不如他和席年之间羁绊深。
钟离自认为他比席年所想的还要自私。
本来觉得这一番话足以解答少年的疑惑，却没想直接把人惹哭了。
潋滟泪光在席年眼中闪烁，随时可能掉下来，“可这就是对我的不公平啊。”
“在这份关系里先生随时可以脱身，而我不能…”
“一旦先生厌弃我，漫无止境的生命会成为我的枷锁，我不够强大，甚至软弱，根本无法承受起它带给我的孤独。”
仿佛想象到了那样的场景，即使泡在温暖的池水里也让他忍不住颤抖。
席年自然懂得如何给自己营造有利的局面，示弱的他并非是真正的弱势角色。
他不应该在这时候哭的。
钟离幽幽叹息，身体的反应是他对伴侣最忠诚的爱意。
然而现在的情况，他没功夫去解决自己的需求。
“不会的，年年。”
知道语言现在听来有些苍白空洞，钟离并没有说一些“我一定不会离开你”之类的保证。
“你应该经常在璃月听到一句话。”
席年的脸被抬起，与钟离额头抵着额头，四目相对时毫无阻碍。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几个字缓缓从男人嘴里吐出。
这句话，席年听过不下数遍。
每每遇到千岩军时，他们常把这句口号挂在嘴边。
此时换作钟离来说同样的话，又在其中赋予了独特的含义。
如果钟离采取的是强硬手段，席年或许根本不会有所触动。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他学钟离的语气重复这句话，终于愿意笑了。
毕竟，「契约」才是属于契约之神的情话。
把一向沉得住气的钟离逼到这份上，要是还不知足，可就不符合自己善解人意的性格了。
钟离也是看出席年的松动，乘胜追击，“我的解释让你称心如意了吗？”
带笑的询问让席年觉得不好意思，下意识在他怀里动了几下，身体忽然紧绷。
他垂着脑袋，不敢再乱动，试图转移双方的注意力，“我有点想答应先生的「契约」…”
“但是要怎么做才算「契约」完成？”
说完后知后觉，在这种情况下问该怎么做，更像在给男人发出盛情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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