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事

林间的风还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卷起地上细碎的落叶，绕着白泽的脚踝打了个旋儿便消散了。他走在最前面，墨色的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背影挺得笔直，却又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松弛——仿佛周遭的一切，无论是身后跟着的我和雷诺伊尔，还是林间叽叽喳喳的飞鸟，都无法在他心上留下半分痕迹。

我望着那道背影，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连我自己都说不清，这份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根发芽的。不是因为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不是因为他抬手间便能压制住雷诺伊尔的强大，而是他此时的细心。这份喜欢，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了我的心。

接下来的日子，白泽果然如我预想中那般，对我始终是淡淡的。迎面遇上时，他只会微微颔首示意，语气平淡；训练时我故意放慢脚步想跟上他，他却总能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专注于自己的修炼。可即便如此，我也觉得足够了。能这样远远看着他，看着他在阳光下挥动剑刃，看着他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就已经是我藏在心底的小确幸。

思羽·苗·奇卡娜“喂，你最近老是走神，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奇卡娜的声音突然凑到耳边，吓了我一跳。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一脸八卦地晃着我的胳膊，

思羽·苗·奇卡娜“放心，我绝对保密，连艾尔曼都不告诉！”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指尖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便是白泽的背影，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个名字：

菲尔兹·琳·凯洛拉“呃……雷诺伊尔吧……。”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松了口气——雷诺伊尔对我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用他当挡箭牌，再合适不过。既能瞒过奇卡娜，也能暂时压下我心底那点不敢说出口的暗恋。

思羽·苗·奇卡娜“什么？！雷诺伊尔？”

奇卡娜的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

思羽·苗·奇卡娜“你居然喜欢那个毒舌又冷淡的家伙？”

她的声音不算小，旁边正在整理剑谱的艾尔曼立刻凑了过来，好奇地戳了戳奇卡娜的胳膊：

艾尔曼·洛·卡莫琳拉“哎哎，她喜欢谁啊？你刚才喊什么呢？”

思羽·苗·奇卡娜“就不告诉你！”

奇卡娜立刻捂住嘴，笑着往后躲。

艾尔曼却不依不饶，围着她猜了起来：

艾尔曼·洛·卡莫琳拉“是不是埃尔瓦？你们两个都是灵族的对吧#；不然是莱纳德？上次他还帮你捡了发簪呢；或者是白泽？毕竟他长得好看实力又强；对了，还有凯文学长！他上次还给我们带了点心呢！……”

她猜了一圈，唯独没有提到雷诺伊尔。我站在旁边，看着她们打闹，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苦涩。也是，雷诺伊尔的性格实在不讨喜，不近人情，说话像淬了冰，偶尔还会毒舌几句，长相虽说清秀，却远不如白泽那般耀眼，难怪奇卡娜她们根本想不到。

只有我知道，我撒了谎。我真正放在心上的，是那个总是淡然处之，却藏着无数秘密的白泽。

我还记得上次的能量上限测试。那天阳光很烈，操场上挤满了人，老师站在高台上，拿着记录板，喊着每个人的名字。轮到白泽时，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平日里低调却总能在关键时刻一鸣惊人的少年，到底有多少实力。

白泽走上前，站在测试阵中央。随着老师一声令下，他缓缓抬手，金色的能量从掌心溢出，源源不断地注入测试阵中。起初一切都很顺利，能量值稳步上升，远超二年级的平均水平。可我却注意到，他的指尖悄悄泛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那双总是淡然的眼睛里，藏着难以掩饰的痛苦。

斯伊雅洛·艾梅莉落森“不错不错，已经到七阶了！”

老师的声音里满是赞叹，手里的笔飞快地记录着，

斯伊雅洛·艾梅莉落森“能不能再试试？突破一下上限？”

白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下一秒，我看到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能量值猛地往上跳了一截——直接冲到了九阶！

斯伊雅洛·艾梅莉落森“厉害！真是天才！”

老师激动地拍了拍手，周围也响起了一片惊叹声。可我却看得清清楚楚，白泽在收起能量的那一刻，踉跄了一下，若不是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栏杆，恐怕就要摔倒。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额头上的汗已经流到了下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强撑后的疲惫。

只有我和站在不远处的埃尔瓦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担忧。埃尔瓦当时悄悄拽了拽我的衣袖，低声说：

埃尔瓦·洛·弗尔特“他的根基不稳，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推着往上走，或许他也在承受着什么。”

我当时没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发现了白泽的异常。

后来有一次，训练场上出了点小插曲。一个高年级的学长总觉得白泽的实力是吹出来的，当众向他宣战，语气里满是不屑：

维斯珀·斯达斯克莱沃“不过是个靠着投机取巧爬上来的小鬼，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白泽当时正靠在树下休息，听到这话，只是缓缓站起身。可我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他的手悄悄按在了小腹上，脸色比平时更白，连呼吸都比平时重了几分。显然，他又开始肚子疼了。

维斯珀·斯达斯克莱沃“怎么？不敢了？”

学长见他不动，又调侃起来，

维斯珀·斯达斯克莱沃“也是，毕竟是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废物……”

白泽没说话，只是握了握手中的剑。开打后，他的动作依旧利落，几下就把学长逼得节节败退。可我能看到，他每挥一次剑，眉头就皱得更紧一分，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甚至在躲闪学长攻击时，脚步都有些虚浮。

最终，白泽还是赢了。学长摔在地上，满脸不敢置信，而白泽则靠在剑上，微微喘息着，若不是剑支撑着他，恐怕早就站不住了。周围的人都在欢呼，只有我和埃尔瓦走到他身边，递过去一瓶水。他接过水，低声说了句“谢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真正让我心惊的，是那天在训练室发生的事。

那天训练室里只有四个人：我、埃尔瓦、白泽，还有一个因为修炼理念不合而和白泽起了冲突的三年级学长。一开始，白泽完全是单方面碾压，金色的能量像潮水般涌向学长，把他逼得连连后退。可就在学长快要认输的时候，情况突然变了。

白泽猛地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靠在了冰冷的金属墙上。他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起来，胸口起伏得厉害。我立刻感受到了不对劲的能量波动——他体内的能量像是突然断了线的风筝，迅速消散，原本充盈的气息瞬间变得虚弱不堪。

沃捷德·卡奥·莱塔曼“喂，你没事吧？”

那个学长也愣住了，刚才的敌意瞬间消失，连忙上前想扶他，

沃捷德·卡奥·莱塔曼“你是不是有什么旧疾还未恢复啊？”

白泽却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地说：

白泽“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他的语气很敷衍，甚至不敢抬头看学长的眼睛，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刘海，顺着脸颊往下流。

学长犹豫了一下，见他不想多说，只好转身离开了。训练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白泽粗重的喘息声。我和埃尔瓦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妙”，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道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我屏住呼吸，仔细听着，才发现那是白泽的声音，只是他的嘴唇动得很轻，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话。

白泽“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脱力……”

白泽的声音带着痛苦和疑惑，

白泽“嘶……之前只是肚子疼……怎么这次……”

紧接着，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仪器发出的声响：

系统：3036“检测到宿主每使用三成以上力量，或进食后半小时内，会出现腹部绞痛症状。经分析，此世界修炼体系以‘丹田’为核心，宿主丹田内能量过于充盈，但根基薄弱，无法承载现有能量，导致能量紊乱，引发疼痛。此外，此世界的能量密度与地球差异过大，宿主身体尚未完全适应，进一步加剧了根基不稳的问题。建议宿主暂停高强度修炼，优先稳固根基，可通过服用凝神丹、每日静坐调息一个时辰等方式缓解。”

白泽“那瑞红焱呢？为什么她没有这种反应？”

白泽又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系统：3036“瑞红焱年龄已达五百岁，丹田发育成熟，根基稳固，能够适应此世界能量密度。宿主目前年龄仅十二岁，丹田尚未发育完全，强行承载远超自身极限的能量，必然会引发反噬。”

白泽“也对……我才12岁……”

白泽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我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僵住了。

十二岁？

不是十二万岁，也不是一百二十万岁，而是整整十二岁？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一片空白。学院招生确实没有年龄限制，可建校以来，最小的学生也有一百多岁，最大的那个二年级二阶的学长，据说已经有一亿九千岁了，看上去也只是个刚成年的青年。可白泽……他居然才十二岁？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强的？九阶的实力，远超二年级学生，甚至能压制住雷诺伊尔，这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难道……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系统”？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原来白泽的强大背后，藏着这样的秘密——他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却要承受着根基不稳的痛苦，强行支撑着远超自身极限的实力。难怪他总是淡然，难怪他对什么都不在乎，或许是因为这份强大，本就不是他想要的。

我没有上前揭穿，也没有告诉埃尔瓦——我知道，每个人的秘密都该被尊重，尤其是白泽这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我轻轻转身，尽量放轻脚步，离开了训练室。

可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雷诺伊尔站在走廊的拐角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傲气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嫉妒和不甘。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泛白，显然是看到了我在训练室里关注白泽的样子。

我心里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从上次白泽帮他压制住失控的能量后，他就再也没有疼过了。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我身边。

我深吸一口气，朝着雷诺伊尔的方向走去。他看到我朝他走过来，紧绷的肩膀明显松了一口气，眼神里的嫉妒也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期待。

菲尔兹·琳·凯洛拉“你怎么在这里？”

我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

他别过脸，语气有些别扭：

雷诺伊尔·伯·埃尔瓦“呃……路过。”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雷诺伊尔·伯·埃尔瓦“刚才……白泽没事吧？”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我摇了摇头：

菲尔兹·琳·凯洛拉“应该没事，可能就是累了。”

他“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可眼神却柔和了些。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复杂——雷诺伊尔的喜欢直白又热烈，而我对白泽的喜欢，却只能藏在心底。或许，我不该撒那个关于雷诺伊尔的谎，可现在，我还没做好告诉任何人真相的准备。

风从走廊的窗户吹进来，带着点微凉的气息。我抬头望向训练室的方向，心里默默想：白泽，你的秘密，我会帮你守着。只是希望，你能早点好起来，不用再这样独自承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