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什么东西能是白拿的呢?像咱们陆少爷要了个几万的钢笔,于是接着就被问学习了。
都上大学了谁还管学习啊,教授都不管。
“这儿没我书。”陆鸣宇随口敷衍道。
双腿懒散搭在茶几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显得心不在焉。
“你学什么的?”
“工商企业管理。”陆鸣宇随口应付道。
“期末考成绩怎么样?”
陆鸣宇收回手机上的视线,动作不变,用余光看陈隽永。
“您怎么跟我导员儿似的,问这干嘛呀?”
陈隽永表情不变,“不能问?”
“那到也不是。”陆鸣宇把手机扣放在肚子上,抬眼看天花板。就是雪莲一问正事儿,他就觉得这朵雪莲变得威严起来了,不自在。
“就那样呗。”陆鸣宇说。
前几天导员儿还给他打电话了来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他上学期六科挂了四科,辅导员富有耐心的鼓励他:再接再厉,你别想毕业了。
笑话,陆公子会在乎这些?当初为了接管公司选的专业,结果刚上大学他爸妈就离婚了,这专业多少有点儿不祥。
现在他又不打算接管公司了,还学个屁。
毕不了业正和他意,到时候他摆两桌昭告天下,丢也不是只丢他一个的面子。
陈隽永从椅子上起身,长腿一迈,坐到陆鸣宇身边,“差不多是什么意思?离满分差多少?”
这一转眼,严肃的老师就变成耐心的大哥哥了。
陆鸣宇熟稔的靠在陈隽永肩膀上,“哥,这事儿咱能不说不?”
陈隽永微侧头,伸手拨了下陆鸣宇的头发。声音有几分随意,“差的多?”
陆鸣宇烦躁的动了动,“那您问我一个,我也得问您一个。”他也学会谈条件了。好不容易有筹码,应该抓住机会。
陈隽永低笑,嗓音通过肩膀传进陆鸣宇耳朵里,痒痒的。
“可以。”陈隽永干脆答应。
“坦白局。”陆鸣宇重新坐直,旨在营造一个严肃的谈判氛围。
“您先来。”陆鸣宇摊手,又收回去,“您问成绩是吧,离满分儿差…这么多吧。”陆鸣宇张开手臂,两只手中指指尖看起来像隔了条黄河。
陈隽永抬眉,懂了陆鸣宇的意思,“不及格?”
陆鸣宇不以为意的点点头,“有一门儿及格了。”
所以其他都挂了?陈隽永微微抿唇。
“到我了。”陆鸣宇一本正经看着陈隽永,“咱们俩现在算什么关系?”
陆鸣宇从前不屑申明关系名分之类的,放炮的关系谁讨论这?不是倒胃口么。但是在陈隽永这儿,却是他迫不及待想要一个答案了。
他需要更进一步的名义,之后干嘛就能名正言顺了。
“朋友?”陈隽永缓缓扬起个不明确的尾音。
“朋友?”陆鸣宇重重的咬下这两个字,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们都睡一个床了!”
这愤愤不平控诉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大姑娘被流氓玷污清白了呢。
“嗯?”陈隽永的视线稳稳定在陆鸣宇眼睛上,“我们做什么了么?”
陆鸣宇噎住。
意思是得上了才能确定关系?那样的话我赶明儿就问罗成要瓶听话水兑你茶里。
陈隽永并不知道陆鸣宇偏到一边的邪恶想法,他继续自己的提问:“为什么荒废自己的学业?”
陆鸣宇笑了一声,满面无谓,“那有什么为什么?不想学呗,您就当我笨就成了,学习不适合我。”
谁都看得出来,这态度不是笨,而是无所谓。
陈隽永搭在腿上的手指点了点。不在乎学业,就是说这小孩儿的继承课估计进行的也不理想。家业也不打算继承了么?
不过这个疑问陈隽永没问。一来,就算问也不一定问得出来;二来,这个问题会让小孩儿起疑。
不过他想知道的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了。
起初接触陆鸣宇,是因为这小孩儿一副荒唐样,走上了歪路,他以为是小孩儿学坏了。但后来听到小孩儿和朋友的那通电话,他发现有些蹊跷。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了,这小孩儿不是学坏了,是在自我堕落。看起来招猫逗狗,胡作非为,但内心却在颓废的向下堕落。
小孩儿的心理有问题。
陈隽永又想起上次喝醉,陆鸣宇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细碎的梦话里说:我没妈了。
“诶,您和我试试呗。”陆鸣宇出声打断了陈隽永的思索。他脑子里就这一件事儿,执着得不行。
陈隽永收敛心绪,“试什么?”
说着站起身,拿起茶杯送到水槽,单方面结束谈话。
陆鸣宇很急燥,视线追着陈隽永的背影问:“我有什么不好的么?”
陈隽永清洗茶具,没回话。
陆鸣宇憋着气,等陈隽永洗好,接着追问:“您看我长的也帅,身材也好,我还年轻!您还犹豫什么啊?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了都!”
陈隽永擦手,把茶杯放好,停在了橱柜边,“还有呢?”
“还有…”陆鸣宇缓缓闭上嘴巴。
他想起来陆鸿升无数次和他说过的话:你现在的荒唐不过是吃年轻的红利,这一时的风光是无法维持的。慢慢你就会明白,只有安心继承公司,拥有自己的身价,你才存在长久的价值,不会被抛弃。
然后就能抛弃别人了。
他每次都和陆鸿升吵,说他乐意。可是他突然觉得,叛逆下去好像也不会赢,因为他爹说得对。
陆鸣宇泄气的叹了口气,“是啊,我就这点儿好,谁能喜欢我。”
这话说的十足落寞。
陈隽永终究还是不忍心。他顺手把擦手的毛巾放在桌上,走过去揉了把陆鸣宇的头发,施加的力度让人莫名联想到被长辈疼爱的温柔。
陆鸣宇仰头,对上的那双眼睛,在镜片下漆黑一片,有安抚人心的暖意。
“没错,你又帅,又年轻,所以别把时间荒废在这样的事上。嗯?”
也许是最后一个音节太撩人,陆鸣宇的心跳发生了一瞬间的悸动。像有个人无视他荒唐的保护壳,触到了他柔软的心底。
陆鸣宇忙假装不经意的移开目光,难得的没有厚脸皮死缠烂打。
陆鸣宇的心有点儿乱,也很迷茫,就那种怎么做都不对,放眼望去条条都是死路的感觉。
陆鸣宇洗好澡就躺床上了,陈隽永在三楼洗澡,还没回来。
陆鸣宇闭着眼胡思乱想,枕边的手机突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拿起来发现是陆天琦的电话。
要是平时,陆鸣宇肯定直接就给挂了,但今天难得的多了点儿耐心。
“怎么了?”陆鸣宇懒洋洋的问。
“哥,你的腿好了吗?”陆天琦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担心,听起来格外乖巧。和许明黎不一样,陆天琦的嗓音带着少年人的清脆,只是语气软,听着让人硬不下心。
陆鸣宇也不自觉软下语气,“差不多了,过两天去拆石膏。”
“那哥,我能来看你吗?”陆天琦的声音充满希冀。
陆鸣宇沉默了会,安静的空气中他似乎隐约听到了听筒中传出的,陆天琦紧张的呼吸。
就算陆天琦的妈不是个东西,但陆天琦是无辜的。
陆鸣宇让步了,“什么时候?”
“明天!明天怎么样?”陆天琦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行。”陆鸣宇答应,随后又道:“明天开我那辆蓝色的车吧,会开吧?”
“会!我可以开吗?”陆天琦小心翼翼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陆鸣宇笑了一声,“有什么不能开的?钥匙在客厅,你找找,不行就问陈婶是不是收哪去了。”
陆天琦的情绪却又落下来,“算了,我还是打车吧。”
陆鸣宇明白陆天琦顾虑什么,“他要问,就说我让你开的。”他指的是陆鸿升。
起初陆鸣宇很不待见陆天琦,处处针对这个小三留下来的孩子,对于家里的东西分给陆天琦用当然强烈反对。
而陆鸿升虽然把陆天琦留了下来,但说到底陆天琦不是他亲生的,而且为了说服陆鸣宇继承公司,陆鸿升基本处处都顺着陆鸣宇。
简单来说,陆天琦就像寄养在继父家的灰小伙,除了日常花费,哪里都没能在陆家搭上边。陆鸣宇高中上贵族学校,陆天琦上的是普高,陆鸣宇假期去看画展、听音乐会,而陆天琦假期从来都是待在房间看书。
不准给陆天琦买车,也不准开家里的车是他说的。想想那时候他爹哄着他说的:“随你的意,天琦本来也不会开车”和当初对他妈说:“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没有区别。
他和陆天琦一样,都不过是陆鸿升的附属品。
“那…谢谢哥,我会小心的。”陆天琦的声音带着感激和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乖巧。
“嗯。”
陆鸣宇没了说话的兴致,他觉得陆天琦很可怜,而他心里的在这种心情中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