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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这么多经历过甲子之战的大人在这里，却要听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的吩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凌霄宗长老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双颊瘦削，身材也不多么强壮，整个人如同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

凌霄宗宗主是个长相周正的男人，虽然嘴上替自家长老赔罪，可话里的意思也是对卫昔玦的不信任。

除了万宝阁和无相门，其余三宗的态度大差不差，明摆着不信任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五大氏族里，除了卫家上下以及各位家主长老，其他人看着年纪轻轻的卫昔玦也是心存质疑的，但由于自家家主和长老的信任，也碍于五大氏族向来同气连枝，所以面上自然是维护她的。

卫昔玦早有预料今日的情况，所以并不着急，也不生气，她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看着凌霄宗的两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平淡的目光仿佛只是在看一出没有亮点的闹剧，这戏渐渐是唱不下去了。

如今的三宗一阁一门，除了万宝阁和无相门是从数百年前那场大战中传承至今，其余三宗皆是这几百年来新出现或后冒头的，论底蕴实力，与五个世家自然没法比。

因此，虽然知道能迅速掌控一个家族的少女肯定不会是普通女孩，但他们以为这个女孩只是城府够深，且前任家主给她留下了足够的人手，没有人认为卫昔玦本人的实力能强悍到哪里去。

玄界的规矩有时很简单，就是强者为尊。

任卫昔玦再智谋无双，也得拿实力说话。

徐离尧是徐离家主的长子，他看不惯几个老头欺负一个小姑娘，偷偷在父亲耳边撺掇：“好歹是咱们五大家族的人，您就这么任人欺负了去？”

徐离家主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那可是和你爹我平起平坐的人，你以为这么点场面能吓住她？等着看吧。”

甲子之战的主要指挥权一直都握在氏族手里，有些个眼皮子浅的总以为他们是为了权利地位，殊不知这些东西背后付出的代价。

如今，也该敲打敲打某些人了。

几位家主不着痕迹地交换过眼神，或冷淡或戏谑地看着面前叫嚣的人。

偌大的会议厅慢慢安静下来，无形的压力萦绕在每个人身上，凌霄宗、天枢宗、御兽宗的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卫昔玦淡声开口：“几位说完了吗？”

不待他们回答，便继续道：“说完了，便噤声听本家主说。”

“甲子之战不是儿戏，这一点，氏族比你们有话语权，毕竟每逢大战，你们这些宗门大多是在二线三线拼杀，敢冲到一线战场的，寥寥无几。”

“所以，诸位的质疑实在没必要，且只是进入妖界的人听从我安排，与你们……未必有关系。”

眼见着一个宗门长老气急欲张口反驳，卫昔玦抬手一道禁言术打过去，在场无数玄界顶尖大能竟无人看破她的术法是怎样形成的。

卫昔玦淡淡瞥过去一眼：“我说了，噤声。”

堂堂宗门长老，却连一个禁言术都解不开，方才还在愤愤不平的宗主长老们心中一凛。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卫昔玦眸色微深：“诸位的小心思，吾等并非不知，不过人活一世，必然得为自己考虑，吾等理解。但是，”她的眼神变得犀利：“甲子之战，绝非尔等可以算计利益的事情！”

“多的话我也不多说，今日诸位齐聚一堂，作为东道主，我先送各位一份大礼。”

氏族的家主们并无意外，只是对着身后的小辈们嘱咐一句：“都认真看。”

卫昔玦翻手拿出一卷画轴，随着磅礴的灵力输入，画轴散发出五彩的光芒，所有人眼前一花，再睁眼便换了个地方。

灰蒙蒙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荒凉沙漠，偶有深色的怪异植株点缀，空中弥漫着诡异的黑红雾气。

明知是幻境，却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这、这是何地？”

“上一场大战的战场之一。”杜氏族长沉声回答。

这里，是徐离一族和杜氏一族负责的战场，两族分别主火和土。

经历过上一次大战的老人们无不面色沉重，即便六十年过去，他们依然无法忘记当初的惨烈。

没有什么前奏，远方忽然出现一片黑压压的阴影，无数奇形怪状面容可憎的邪物如同鬣狗一般怪叫着冲向他们，许多没有准备的年轻弟子惊呼出声，还没掏出武器便见无数武器术法带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划破天际，一个个腰系火红云纹玉佩或橙黄梅花纹玉佩的弟子，义无反顾地冲进那黑压压的邪祖大军，如飞蛾扑火，无数人震撼失语。

氏族族长，家主，长老们眼角湿润，望着那些年轻的孩子。

鲜血，残肢，失去光泽的眼睛望着天空，相互暗恋的少男少女相拥着在鬣狗群中自爆，最严厉的长老第一次露出温和的笑容，然后毅然决然的将年轻的后辈推回安全范围，用禁术燃烧生命精血以获得强大的力量，杀尽邪物……

有已至中年的长老、管事、弟子跪地痛呼：“母亲……”

“师父！”

“师姐！！”

“三师叔——”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从他们嘴里呼唤出来，凝聚为最深沉的思恋。

杜氏族长对身旁沉默寡言的少年招招手，指着半空中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修，嗓音温柔着颤抖：“那是你娘……”

杜子疏顺着父亲所指的方向，望向那个他在画里见过多少回的女人，此刻，无数次午夜梦回间那张模糊的脸逐渐清晰。

“母亲……很美，比您描述的还美。”

杜族长笑起来，眼中尽是温柔眷恋。

“是啊，你母亲当初可是咱们杜氏一族一等一的美人，若非你父亲我死缠烂打，如今有没有你可还另说呢。”

“你母亲总说我笨，我果然也笨，既画不好她的容貌，也描述不出来她十分之一的美……”

所以他从不画她的脸。

若是没画好，她会生气的。

……

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战场转过，当来到一片幽暗的森林时，卫昔玦心头重重一跳。

重重人群里，一张陌生的面孔却吸引住她所有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