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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位年轻的姑娘，看起来比卫昔玦大不了几岁，秀美的脸庞上有一双丹凤眼，在姜许和卫昔玦脸上显得高傲或凌厉，在她的身上竟如此温柔。

“那便是你母亲。”

姬氏一族的族长是一位女性，与卫昔玦的父母是同辈人。她注视着那位姑娘，眼底是怀念。

卫昔玦低低“嗯”了一声。

她没有在卫家见过母亲的画像或影像，但是在姜家见过。

此时的姜婵看起来还有些稚嫩。

“阿婵是个温柔的姑娘，”姬凉月的视线移向身边的女孩，十五岁的卫昔玦身高一米六，比姬凉月要矮一截：“你……其实更像姜家人。”

卫昔玦眼眸微动，看向姬凉月。

她听说过很多人对她的评价，有人说她比她的父亲更出色，说她和她父亲一样，冷静地不近人情，也有人说她除了那双丹凤眼，没有一点像姜家人。

姬凉月清冷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阿婵虽温柔，性格却坚韧，果决。”

她复而抬头，再次望向那个挎着药箱穿梭在人群里的姑娘，卫昔玦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无论见过多少阴霾，她始终不曾动摇对爱与人间正道的坚持、信任，即便身处黑暗，她也不会放任自己随波逐流，像夜空中的星月，为迷途的旅人照亮前路。”

仿佛是受到时空的指引，姜婵忽然抬头望向空无一人的丛林，只一息又低下头忙碌，卫昔玦有一瞬恍惚，她仿佛与幻境中的母亲对视上。

怎么可能呢，这只是她根据上一次大战的幸存者的记忆，伪造出的幻境罢了。

“姜家人，总会在某些事情上固执的永不妥协，她们的灵魂底色总是正义而温柔的。你……更像姜家人。”

姬凉月仿佛在透过卫昔玦看某位故人，那双丹凤眼中的沉静让她从恍惚中回神，她想，卫昔玦比她的母亲更加冷静坚韧，她一定不会重蹈前人覆辙。

————

从幻境中出来后，所有对卫昔玦不服气的人全都闭了嘴。

卫昔玦顺理成章地接手了入妖界后的总指挥权，接下来便是挑选进入妖界的人员。

无论是氏族还是宗门，所有人都知道进入妖界的人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宗门虽然派了人来参加筛选，可来的人基本都是上了年纪，未来已经一眼望到头的修士，他们本以为氏族也会是差不多的情况，谁知氏族来的个个都是族内的中流砥柱，未来希望。

“他们疯了吗？”

有人忍不住嘟哝。

“这可是送死的活计，怎么还一个个争相报名？这等资质和家世资源，未来修炼之路定不会差……”

刚通过初测的徐离尧正巧路过，闻言嗤笑：“届时玄界没了，还谈个屁的未来，都是一个死。”

嘟哝的人闻言脸色一红，随即变得惨白。

徐离尧摇摇头离开：“还真以为甲子之战是儿戏呢。现在的宗门，越发……”上不得台面了。

一个上午过去，卫昔玦这边的初测才结束。

“这一次各个氏族都是下了血本。”

颜荷抱着整理好的名册跟在卫昔玦身后，想起刚刚的情形还忍不住感叹。

颜荷是最近才提拔到卫昔玦身边的，现在主要负责跟进卫昔玦身边的一切事务。

相比于阿离的沉默，颜荷的性格更加活泼，但行事很有分寸，卫昔玦并不讨厌颜荷偶尔的絮叨。

“为了这一年，各氏族已经准备了四百多年。”卫昔玦似是解释。

为了初测，卫家辟出几处校场，卫昔玦离开校场是才发现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

“你先回去吧。”

卫昔玦忽然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颜荷撑着一把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金伞离开，那是她的本命武器。

卫昔玦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想——拿本命武器当普通伞使用，也就颜荷干得出来。

直到周围没有人，她往自己身上套了个隐匿术法，随后漫无目的地在雨中游荡。

卫昔玦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在没有接触到卫氏一族核心机密——也就是有关于甲子之战的信息和玄界由来之前，她曾憧憬过逃离这个地方。

逃离之后她会过上怎样的生活？她的余生，会以怎样的方式度过？

卫昔玦曾在午夜梦回时思考过这个问题。

也许会找一处僻静的山谷，深林，荒无人烟之处，她可以从容而专心致志地研究符箓与阵法的奥妙，还有魔药与古中医。

也许，她会继续经营霍格莫德的三家商铺，未来可能不止这三个，阿离会跟着她离开卫家吧。

到那时，她也许会在霍格莫德的某一家商铺的楼上建立起自己的小窝，闲时看看店，不想看店了还可以回屋睡觉，做做研究，外出旅游。

她会看着霍格沃兹的一代代新生慢慢长大，运气好还有可能遇见教授们。

但这一切，当她看见先辈惨痛的过往时，都已成为泡影消失。

卫显允逃避的责任，她不能再逃了。

卫昔玦看见校场后的一座阁楼，那里素来没什么人去，她忽然想起霍格沃兹的高塔，心神微动便出现在阁楼上。

俯瞰着云雾缭绕的群山，她忽然想起一双黑色的眼眸，深邃沉静，他不说话时便如一座黑色的山石矗立在那里，一回头便能看见。

受到召唤的星罗从她的丹田中飞出来，圆盘中间墨玉一般的“石头”静谧地散发着夜星似的光芒，她伸手去碰它，竟感受到一丝从前不曾有过的温度。

卫昔玦微微愕然，这温度……

是教授。

与此同时，远在大洋彼岸的斯内普感觉到胸前的挂坠似乎闪烁了一下，他下意识握住，隔着衣料他也能感受到它不同寻常的温度。

是卡米莉亚。

——她/他，此时在做什么呢？

她所能设想的最理想也最现实的未来，应当存在一位名为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先生。

卡米莉亚如是想。

细蒙蒙的雨丝为天地罩上一层纱衣，而这纱衣仿佛也罩在了人们的心头。

“竟然下雨了。”

姬凉月与徐离家主一站一坐，相比于徐离家主捧着茶杯悠然自得的模样，姬凉月显得有些沉重。

“风霜雨雪，四季轮回，没什么好奇怪的。”徐离家主慢悠悠道。

“你明知我的意思。”姬凉月语气算不上好。

卫氏族地拥有整个玄界最精妙绝伦的阵法与结界，在这里，四季和雨雪风霜都是能为人所控制的。

像这样没有预期的降雨，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负责护阵的长老族长出现意外，一种便是玄界不稳。

随着大战时间愈发接近，氏族维持玄界也越来越费力了。

姬凉月无法想象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卫昔玦是怎样做到事事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