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54

采荷听从秦老太太吩咐带着几个填井的工人去往东院，虽然院里的那些侍卫和衙差都已被调开，但他们一行人还是被景国公府的那位家臣拦在院外，说是给念小姐找丢失的珠花。

直到燕世子和霍大人带人重新接管东院，采荷也没能带着人将水井填好，只好先带着人先离去。

紫竹林里的这口井本来是一口水井，后来不知为何就变成了一口枯井。秦老夫人又被这口枯井如此在意，燕迟便怀疑井中必然还有什么是秦老夫人想要遮掩的秘密，他命人将水井刨开，重新勘察井底。

午后，赶来的仵作就在井中挖出的尸骸中发现了少女的骸骨，而后一具接着一具被洗干净放到长案上，他们发现的所有尸骸都是女孩，全是年轻稚嫩的女孩，十二岁到十六岁的年纪，死前都遭受过非人的虐待。

燕迟立刻下令，不许任何人离开秦家。而秦三老爷听到风声就借秦老夫人外出就诊为由想要离开秦家，不过轿子刚抬起来走了没多久，就被衙差发现给拦了下来。

秦莞也在秦家二哥那里得知了部分当年真相，他在小时候有日就曾亲眼看见过刘春将裹着小丫头尸身的草席丢入井底，而那时候杨姨娘还未进府，是老夫人封了秦三老爷养小丫头的院子后，秦三老爷不怎回家，老夫人这才准了杨氏进府。

与此同时，紫竹林的水井旁临时搭起避雨的草棚下，气氛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雨下了整整一日，雨势未见小，雨水不断冲刷着刚挖出的新泥。仵作和衙役们在泥泞中仔细清理、辨认，被小心放置在长案上的纤细骸骨越来越多，白骨被洗刷掉污浊后，在昏黄的灯烛下泛着惨白的光。

这些尸骸未被挪送到义庄，而是一具具都被小心地放在了秦家的正堂。

念姝整日都待在院中，未再踏出房门一步，但消息并非闭塞。

晚间，芸芯便面色苍白地进来，低声将正堂里陈列着的数具少女骸骨的事断断续续地说了。大宅院不干净、阴私的事情多了去了，但像这般骇人听闻的事，他们是从未听到过，饶是像芸芯这样素来稳重的武婢也禁不住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念姝心神不宁地倚坐在软榻上，来到秦府照顾的周嬷嬷已叫人烧了个火盆进来，驱驱屋子里的湿潮气，也驱驱夜里的寒气和邪气。芸芯端了祛寒暖身的香茶进来，周嬷嬷就让人关好窗门，还扯了些红布来让小丫鬟们缠在窗棂和门框上，她口中念念叨叨着造孽啊造孽，还有些后悔着当初没劝大小姐收了来荆州探这亲的好心，结果惹上了这许多晦气事。

周嬷嬷手上不停，将一条红布在床脚边缠好，又取来几枚铜钱压在窗台角落，这才稍稍定心神，转回过身来瞧念姝，又是心疼自责，没替夫人照看好小姐，让小姐受此惊吓。

“嬷嬷不必自责，此事……原就非你我所能预料。”